按着从小受的教导,按着体面的社交礼仪,按着趋利避害的本性。
他此时应该会意,从此保持距离,客客气气的收下这最后一份礼。
但是素来精明果断的善见公子,想再冲动一回。
所以他找到了太子,所以他出现在了凌府。
崔琢听了这话,无声叹气,他果然是这个意思。
“两家都不会同意,我们不合适,你不是不知道。”
她近乎无情的戳穿事实,少有的显露出冷漠疏离的样子,话像一把把冷剑。
“袁氏需要一个操持上下,统称全族的宗妇,崔家需要一个安分妥帖,能够入赘的郎婿。”
她看着他微颤的眼睫,终于是软下声音,
“你从师论经,营造声势,我习武从军,为将领兵……我们都费了这么多心力,难道要舍掉所求,舍掉过去二十载的人生吗?”
她何尝不是问自己。
袁慎看着她。
两双不同,又相同的眸子相互凝望。
他们是一样的人。
要延续姓氏、家族的荣光,要文武六艺样样精通,要名声在外,要得陛下青眼,要独当一面,要事事计较利益得失……
更不知该庆幸还是可悲的是,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反抗的想法。
她想封狼居胥名留青史,他想位列三公显赫天下。
他们天生就是这种追求名利汲汲营营的人。
所有事情,大家都清楚。
只是一个人想尝试走出原本坦荡顺遂的大路,一个人依旧冷漠又清醒,一下子把他拽回来而已。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南昌侯府和凌府离得实在很近。
话也说到了最后。
“……不用完全避开我。”
袁慎开口了,声音有些沉哑,“很麻烦,也太刻意。”
崔琢看着他。
善见公子脸上又出现了完美得体的浅笑,像精细雕刻的玉像。
“我们依旧是很合适的朋友,或者盟友。”
目的达到了,崔琢却不如想象中轻松痛快。
她扬起同样得体的微笑,“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
那辆四四方方华盖锦覆的马车远去,崔琢长长呼了一口气。
夏日的空气其实也挺冷的,怎么回事,还没入夜呢。
这是确实最好的结果。
她推心置腹,他回归原线。
嘿,没结仇还多一个可靠盟友,好啊。
她从袖袋中摸出两个坠子。
用的是触手温润的白玉,请的是最好的师傅,雕了含苞微放的玉兰花。
玉兰高洁,有君子之姿,还象征友情常青,又寓意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