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一个雪堆,而这个雪堆,正在凝视着路中间的一个雪人。
那雪人只是一个落满了雪的人,落满了他头顶的雪笠,落满了他肩头的披风,也落满了——他手中的刀。
他已不知在那里伫立了多久,他也不知还要在那里伫立多久,他就像个真雪人,仿佛要等待春天来把他融化。
可断公子比他来得还早,他就一直那样地盯着他,他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接着,他们同时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踏雪之声。
来的应该是四个人,有一个是独腿,他应该还拄着拐,而拐——很可能是铁铸的。
因为他每次拖动那条腿,发出“咯吱”的一声之前,都会先发出“嚓——”的一声。
而且这拐一定很重,重到他的一条手臂,已比另一条粗。
他左侧的那个人脚步却更重,这种沉重源于他的内心。
他好像不想往前走,却又不得不往前走,而每挪动一步都是一种煎熬,都会离不幸更近一些!
可他又为何要自寻烦恼呢?
另外两个人的脚步却是轻盈的,一个轻盈的从容不迫,一个却轻盈的十分轻浮。
俄而,他们转过了雪丘。
果然是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拄着铁拐的瘸子,一条腿齐根断了,而拄拐的手臂,明显粗过了另一条。
他们身上都穿着杏黄的长衫,连脸上蒙着的面巾都是杏黄的。他们趁着朦朦胧胧的月色,如同雪地里飘来的沙尘。
而他们也同时发现了路中央的雪人,跟他手里——落满了雪的刀!
巨大的圆月,就在他身后,他们同样的白,背景是他身旁的雪柳和满天的飞雪。
四人的脚步一顿,而后又继续走来。因为他们清楚,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同时拦住他们四个人!
——绝对没有!
可就在他们接近那雪人时,还是停了!因为他们感到了一种可以让狼群绕道的威慑力。
而这种威慑力,关东绝对找不出第二人。
“金钱帮?”雪人已开了口,那雪片粘在他唇上,冒出白白的热气。
铁拐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
雪人一笑,那笑容温暖到快要把天上的雪都融化了,“你们可知关东的规矩?”
铁拐又点头,沉声道:“听说过!谁在关东做无本买卖,都得先拜你的码头,可惜呀——我没信!”他又叹了一声。
“你本来应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