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方孝儒贪墨案,不如说方孝儒朋党案。
在场的臣工心里明镜一般,自然清楚陛下指的是什么。
他们更清楚,陛下心中早有沟壑,如何处置亦早有定论。
如今问他们,不过是要一个‘民心所向’、‘问罪有名’罢了。
说白了,陛下不想做这个恶人,想要他们来做。
但他们,就愿意做这个恶人?
处置的轻了,轻则挨骂申斥,重则官位不保,性命堪忧。
处置重了,万一哪天有后人给方孝儒‘翻了案’,到时候他们都得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一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所有人仿佛都变成了么得感情的木头。
“怎么?”
朱棣早猜到了这一幕,倒是没什么意外,嘴角噙着冷笑。
“古雍,你是大理寺卿,你先来说说。”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朕可就点名了。
任亨泰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筹措着如何答对。
老任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主持刑律,因为他的性子善。
不过他也知道,方孝儒犯下之罪,远不止眼前这一点。
若是从他蛊惑建文帝削藩开始算,那夷九族都不算过分。
不过既然陛下说了,断的是江南贪墨案,那...
“回陛下。”
任亨泰上前一步:“依大明律,方孝儒贪墨当斩立诀。”
“仅仅是斩立诀?”
朱棣面露冷笑,出言质问。
“呃...”
任亨泰想了想:“但其勾结朋党为患,犯下不忠欺君之罪,当夷三族,抄家,车轮以下者...”
话没说完,就被朱棣不耐烦地打断:“好了,朕知道了。”
任亨泰尴尬笑笑,退了回去。
“宗孔,你来讲。”
李仕鲁早有准备,坦然而出:“方孝儒勾结朋党,贪墨无数,为祸朝堂,欺凌地方,实乃十恶不赦之罪!”
“臣以为,方孝儒三族自当夷绝,以儆效尤!”
百官闻言,无不暗吸一口冷气。
这李仕鲁好狠!
心中也难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看似断的是方孝儒的案子,但何尝不是未来的自己?
今日若按李仕鲁说的判了,那他日自己犯错,又是何下场?
只不过陛下初登基,意气风发,兵锋更甚,更有酷吏苏在旁辅佐,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无人敢出言反对。
朱棣笑笑,却似乎对这个答案仍不满意。
“彦嘉何在?”
郑赐愕然抬头,旋即苦笑。
他是个做事的人,对这些朝堂上的蝇营狗苟素来不喜。
但陛下喊到了自己,他这个户部尚书也躲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