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承在门口接了两碗老鹰茶,回来坐在母亲边上的板凳上咂吧:“不走二姐那里去,她都忙成那个样子,懒得去麻烦她。”
他有些惆怅道:“以前好像看姻伯,多好一个人欸,现在都完全变了样了,今天看到他,好像笑都笑不出来一样。”
“他啷个笑得出来呢,你舒庆哥哥也走了,她婆婆又摊在床上,啷个高兴得起来嘛,你二姐也是,这里整点事那里整点事,整的他没有病都气出病来了,屋都不住了。”
她小声的斥责过后,又念起从前的事:“你姻伯几个弟兄数他人最好,文化最高,人也讲理,肯说肯笑一个人,以前在卫生院工作,好多人老远山天来找他欸,恁有福报一个人,晓得阎王菩萨硬是不睁眼睛,越是好人越是没得个好下场。”
旁桌一个老头儿开玩笑:“阎王菩萨他管你那些,你去早了他还嫌你占了他那里的位置欸。”
“好人命不长坏人活万年那句话不假,好人死了他心痛坏人活着招人恨。”黎书慧便又转身同他们摆龙门阵去。
忠承看米粉还有一阵儿好,转出去外面的小卖铺给忠信打电话。虽是赶场天,这时到少午街上也不见多少人,多还是背着背篓走在马路上或站在马路边等坐车回去的。忠承一面走一面看,这镇子街道也跟路上走着的行人一样,灰尘飞扬,沟壑布满,两边商铺木桓摇摇晃晃,墙体斑驳陆离,前几天信好还同自己讲石岩镇比公社简直热闹太多繁盛太多,自己也曾一度在心里对这故地充满怀念和期待。
小店老板说打电话三角钱一分钟,打长途一块。电话打过去却直到挂断也没接通,老板没收钱,跟他笑道:“几步路的距离你还要打个电话,你随便喊哪个中巴车带个信也到了噻。”
忠承笑了笑,同母亲一起吃了少午又来,电话响到最后才终于被接起,信欢稚嫩而沉着的声音问道:“哪个?”
“我是幺爸,你妈老汉呢?”他回头跟母亲说话:“信欢接的。”
又对电话里讲:“你爸爸妈妈呢,喊他们接电话。”
只听电话里罗明先问:“哪个?”
“好像是幺爸。”
忠承以为已经是嫂子接电话了,赶紧道:“二嫂我是忠承,吃饭没有?”
可那边并没有任何回应,那声音依然老远的,冷冷的传来:“他打来整啷个?”
便听信欢问:“你打来整啷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