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急乱投医,忠旭原先不信这些,现在简直要把善心的黎祥琴当恩人一样感激。
那伏坝的先生叫周天书,三十几岁一个男光棍,住的房子破的跟茅草房一样,他人却打扮的十分光鲜亮丽,剃一个比灯泡还亮的光头,穿一身白净的绸缎做的中山服,反正面相上看,确是长了张半仙的脸,尤其那看人的眼神,不说天上知一半,地上必然是全然知晓。
只见他在板凳上规规矩矩的坐着,目光炯炯的盯着忠旭和她怀里半睡半醒的孩子,又起身沉思着在堂屋里转了两圈,暗自‘啧啧’不停,半晌,愁闷着问忠旭:“她老汉在单位死得的钱你分给娃儿婆婆爷爷没有?”
忠旭面色一冷,望一眼上面桌子边坐着的黎祥琴,小声道:“当时是分给他们了,后头他们又拿给我,现在就谁都没拿,全放一处的,也没人拿来用,他自己两个老的手里有零蓄。”
黎祥琴小声问:“你拿好多给他们嘛?他们都一哈还给你了?”
“……跟这个肯定没得关系。”忠旭为难着不想回答了,又把求助的目光转给那屋里转来转去的先生。
只听他长吁短叹道:“贪心不得。”
“钱这个东西你拿多了它要咬人哈。”黎祥琴换了个翘二郎腿并将双手合拢放大腿里的姿势半揶揄的笑:“但是既然是他两个还你的嘛你收着也不算过分,心意是好的就好。”
忠旭这才像是悔悟过来一般又是气又是恨,母亲从前最常说黎祥琴这个人心不坏但嘴不牢,极爱凑热闹,又尤其好探人隐私揭人伤疤,说话做事全然不顾旁人感受,管他好事坏事到她嘴里都是变了味儿的糊涂事......可如今人已经信了她的话坐到这先生屋里来了,她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又望那堂上背她而立的先生,罢了罢了,让她晓得就让他晓得吧,她就是再传个五颜六色,她又没亏谁,何况钱还能从她屋里飞到旁人的荷包里?
黎祥琴仍絮叨:“从前多有孝心一个人哦,他妈一瘫痪马上生意都不做了特意转来照顾他妈妈,对幺嗲姑爷他们也好,回回上去不是买这样就是买那样,孝心硬是好得很,晓得他啷个死恁远个地方呢,当时我们也不晓得,要晓得唛我们也该去望一望,后头过身了才听到潘大娘说起,说是她们也不晓得,她当时屋里又有个月母子,兄弟姊妹还一哈没站拢去,就只有你哥哥姐姐去接的,恁远还不晓得他找得到路转来不哟。”
忠旭愈发皱眉表示对她的不满,其他说说也算了,但格外忌讳这些事当着孩子的面说。
先生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摇着头叹着气,语重心长道:“那些都不碍事,不碍事,他心头有妻儿老小,再远的路也找得到转来。”
他望着忠旭:“你他是不担心的,你不要觉得你嫁给他命不好,守寡,你的命好得很,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他是不放心他父母姑娘,心头牵挂狠了,打主意想转来把娃儿父母一哈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