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去是王正书的羊圈,里头一群羊正咩咩叫着打转,老张慢慢走过去,从前只有几只大羊小羊,如今至少三四十只,王静回来后父子俩声势愈发壮大了。
从潘老头屋后上去,大路旁的荒土坡里稀稀拉拉也有不少羊子,才看见黑娃坐在最上面的斜方石上扔石子,老张笑道:“新衣裳买来放羊子穿吗?”
他也笑:“不放羊子穿未必睡觉穿吗?”
老张走到石头边上停下来:“好容易整件新衣裳穿欸,穿成那个样子,才几天就穿烂啦?证明给你买的崴货。”
他看一眼撕烂的领子,有些忧伤道:“放羊子挂烂的,在那边曾家沟。”
“穿着整天在坡上跑肯定要挂烂,你看那些羊子把这一坡造的,树皮都啃烂了,这一坡今年不种西瓜啦?”
他恶作剧一样的笑:“啷个不种呢,羊屎留在坡上土都要肥点,种出来的西瓜才甜。”
“不怕臭啊?你要吃吧?你不是也要吃唛。”歇匀了气,慢慢往上走,不时回头看他:“今天啷个是你放羊子欸?你老汉爷爷呢?”
“他们杀羊子到干坝卖去了。”
“要准备全部杀完吗?”
“过年买羊肉的人多噻。”
老张笑起来:“你敢杀羊子不?”
“不敢,我不杀。”他像只累了的小鸡仔一样坐起来蹲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板起凶得很,特别是羊公子,我们老汉爷爷两个人逮都逮不住,捅好几刀才捅得死,吓人得很。”
“你晓得羊子肉好吃哈,你以为是白来的吗?没有辛苦哪里得来。”
新岩寺上面又有鞭炮声响起来,隐约还有几个香客的声音,老张同黑娃说着话,甩手大步往上面走去。
黎书慧屋前屋后找不到人,喊信好在近处也找过了,都不见人影,不禁跟忠传嘀咕:“晓得这个人又走哪里去了,我还说喊他去喊下石坝的过来宵夜呢。”
潘宏跟着信好满屋乱转:“打个电话噻,喊我们老汉拿手机给二公打个电话,他肯定把手机带着一路的,你打个电话不就晓得了。”
卢定芳笑骂:“你就跟你爷爷一样,一天到晚猴急把戏生怕人家不晓得你屋里有电话了,一哈儿跟这个打一哈儿跟那个打,我看那东西要不了几天就要被你们打烂。”
“哎呀——傻得很硬是!”他拖着长长的调子自我郁闷:“那又不是鸡蛋还打烂了!我明明是在帮你们出主意欸你们说我妖元,硬是,明明就是最简单的方法你们不晓得用,还非要像以前那样爬到石包上攒劲费力的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