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一千!”她摇头:“要真正是那东西才管一千呢,其他东西能卖一千啊?竹签签!”
老张在堂屋听到声音,暂时放下手里的狗儿歇口气,预备过来,顿一阵,罢了,仍继续裹烟,大狗惆怅的躺在门口不时呜咽两声,她的狗崽子们又叫老张拿到镇上去卖了。
“……一哈拿的两千窝秧苗,投八毛一窝,一哈一千六百块钱,本钱都去了一千多,还不说肥料,秧苗买转来的时候说是七十块钱斤,现在呢,八块钱斤,根本不是人参,是啷个东西?箭叶秋葵?晓得那是啷个鬼东西。”
“叫啷个欸?”黎书慧惊住:“八块钱斤?便宜恁多吗?”
卢定芳光是摇头懊悔:“八块钱斤还不一定有人要,真是叫啷个人参,来收的人多得很,你这个东西,一不是龙肉海参,二来价格贵,都是些像你我这样的乡巴佬土老坎哪个会花冤枉钱来买这个东西啊!”
“买秧苗那阵是啷个说的嘛?鲁学平种的又是啷个嘛?他栽的也是这个东西吗?他那里又有人买没有嘛?”黎书慧惊的火烧屁股,赵盈只好抢过外婆手里的红苕来自己剥:“我们还一味不晓得,光是看潘运天天到处跑。”
“他跑,他往哪里跑啊!脚板跑烂也没有用了。”卢定芳垂着脑袋:“鲁学平去年就种了,种了两百窝,没结好多,还以为是啷个好东西给他这个亲戚那个亲戚就分完了,都没拿到街上去卖,今年拿到街上去卖才有人跟他讲,今年他又种的多,十好几亩,结果拿到街上哪个要呢,将开始还卖十几块,卖到后面六七块,还是大老远背到三江去才卖的八块,硬是,受不完的气。”
两个孩子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卢定芳又是喋喋不休又是摇头叹气:“种的时候我就打荡,你要种也可以,少少的来,先少栽几窝看,不一定人家说这个东西管钱它就管钱,先个人要搞清楚。不信,两爷子都不信,喊我不要管,雪梅也不管,随他们啷个弄,去年出去打工一分钱没拿转来,还反滚到传销里把屋里两万多拿去了,又是个孩子拖着,马上宏娃儿进初中,一哈都滚到一堆了。还为了这点鬼东西今年谷子也没种好多,我看吃不到明年恐怕还要买米吃,整得硬是,种庄稼的人买米吃,把人家大牙都笑落了!”
黎书慧再不说潘运种人参如何如何好了。
老张感慨万千,烟狗儿裹的没劲透了,干脆出来附近田埂上乱转,可满山满眼泡在水里等着腐烂的谷把更叫人心神不定。回屋来,俩老太婆和孩子都走了,看样子是办猪草去了。他又回堂屋来裹烟狗儿,裹一阵,给忠承打电话:“吃饭没有?”
“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电话那头道:“你问的是午饭还是晚饭嘛,哪个三点钟开始吃晚饭嘛?”
“……”老张张着嘴叹气,几句毫无头绪的话在嘴里揉来揉去,没来得及理清已经叫忠承劈头盖脸那一通打的七零八落了。
“啷个嘛?有事唛?我在上班。”忠承听着电话那头吐痰的声音,想象父亲此刻的表情,笑道:“有事快点说,等哈儿你的电话费又要没得了。”
老张忍不住笑,半晌,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道:“公务员还没考试吗?哪阵儿考啊?喊你转来收谷子都怕把你耽搁了,恁忙吗?”
“那不然啷个整呢?”忠承叫唤:“栽秧子我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我打谷子再请一个礼拜……你给我发工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