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啷个命就是啷个命,再啷个指点也没有用,罗昭全他妈恁歪有事还是要李国珍才说得准,封二那里年轻时候说起杀人放火都敢,老了晚上睡瞌睡的地方都没有,哪个晓得人一辈子是啷个样呢,你摸不准。”
卢定芳强打着精神:“我不问那些,他要请你给他做媒也好,不请也好,那是个人两个娃儿的缘分。做媒这个东西哪个说得清啊,过得好没有你的功劳,过不好就是你的罪过,我反正不张罗那些,随便他们。”
忠传在心头好气又好笑,明明两个人积极的比两家父母还夸张,把下午小川拎来的烟酒放在环堂屋饭桌那么显眼的,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这会儿却弄的像他们要被自己合谋推进刀山火海一样罪孽深重不容乐观,越发颠三倒四了。
潘天发从两三米高的田埂摔下去,除了腰有一点扭了筋不舒服外,其他还算正常,在屋里洗了澡换身衣裳,歇口气又到田里帮忙来,这使大家十分诧异。一是惊讶他摔下去的高度,那么高他竟然平安无事,更惊讶他那么快站起来重走到坡上去,勤劳把活儿干。这怎么能不惊讶呢,别说现在受伤的潘天发,换作以往活蹦乱跳的潘天发他也是尽力做出羸弱不堪的模样来躲避扁担锄头的严刑拷打的德性,用他的话说,他生来就是拿笔杆子的人。
这个拿毛笔写大字的人现在弯着腰像啄食的牲口一样慢慢从水田里直起上半身伸长脖子来面容憔悴的对忠传父女笑道:“没得事,就是吓了下,没得事,吃几十年饭哪有不摔一跤跌个跟头的,没事,好得很。”
明显看出他弯腰下去时艰难的喘息和僵硬,但他仍态度强硬的撵走忠传:“没得事没得事,不用担心,用不着,我们老骨头老肉的,不像年轻人恁为贵。这个老年人唛他是这样噻,身体差点,精神恍惚点,正常的,没得事。”
倒令老张也有些刮目相看了,老张笑了笑,把自己点着的没抽完的烟递给他,走到前面给机器装秧把子,潘天发叹一声,烟在嘴里扒两口,卷起袖子耸着肩膀跟在他机器后面。这回他才像个庄稼人的打扮了,穿个汗衫褂子,袖子撸到手倒拐,穿一条补疤的藏青裤子,裤腿高高的卷起,腰上松垮垮拿一根细麻绳捆着。光着脚,和他那鼻子眉毛都纵一起的笑容衬一起,穷困潦倒又自强不息的朴实苦难的地主家长工的形象立即活现起来。
他一面捡秧苗,一面咧着嘴同老张研究:“该把他们一哈喊来,栽秧子拉线的背背篓的,机器再快还是不热闹,还是该像以前那些年生,要吼儿嚯儿的才闹热。明天去把他们那些要秧子的都叫来,一哈都帮忙,搭伙来,你把我的搞好了我又来帮你搞。”
老张心头乐不可支,面上只抽搐的眨了眨眼睛:“你去喊嘛,看他们哪些要秧子一哈都喊来,看喊得来哪个。”
潘天发笑的更欢喜起来:“嘿,你负责喊,保证有人来嘛。”
老张高兴归高兴,心头也就当他说来好耍了,王正书罗昭全王二,单个儿喊恐怕哪个都喊得动,喊到一堆来,恐怕哪个都不好喊。又说王二,王二还怕秧子栽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