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说罗昭全两口子要搬到石岩去欸。”两个老头在岩边点烟,看新岩寺树林下面菜地里弓着腰砍莴笋扎捆的王正书,他仿佛一个不停运作的机器,在田里把莴笋砍出来,抱到田埂上扎成捆,扛鱼塘后面的斜石包上晒。看到他就想到罗昭全,潘天发抖一抖手里的烟,看着老张扶黎书慧小心翼翼顺岩边长满青苔的逼仄而陡峭的石梯下去,直等两人都下到拐角走到下面被杂草斜石挡住的弯子里:“那天她们哪个在说欸,谈上石坝两娘母判完了欸,晓得真的呢假的。”
李贵因为在临岩一侧立了一排护栏一样的木头,拉上尼龙绳,也在黎书慧那里得了两句好话:“一味不开眼,这回还做了这件好事。”
她一手抓着老张,另一手一会儿扶着石头壁一会儿牵尼龙绳,故而没听得清潘天发的话:“两爷子反着来,菩萨也砍了推了,路也拿石头泥巴拦断,这里也不许人过那里也不许人过……下一辈又来挖路修桥,有点钱不办完他心头不安逸。”
自发现李官福藏在谷仓里的钱后李贵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做事越发叫人摸不着头脑,看不清他究竟要干些什么。
“有点钱都抛洒了,光这里也修路那里也修路,这坡坡修路还有哪个会来啊,还要搞承包,大队都没得办法都是在那里糊弄应付,他以为他一个人就能发财。”
“起那个心就好,有那个心就是好的。”潘天发从上面慢慢走下来,眼睛盯着脚下李贵新铺出来的泥巴路,泥泞的路上许多水坑还没有完全干涸,路边初秋的已经被铲根除叶的杂草野花又因为接连不断的大雨顽强的复活过来:“李官福那笔钱他在也是他的他不在了也是他的,所以谈命中注定呢,黑娃恁翻都没找到,该是他的,那是一个人的命,是发财的命,哪怕他就是五六十七八十了呢,他还是要发财。”
老张道:“你就要发财噻,找的石油找到没有嘛。”
“那也是我没得那个命噻。”故作了一阵坦然,最终像真正放下,沮丧的叹口气:“要发财早就发财了,这辈子是没得那个命了,只有望他们下辈了。”
可他还是欢喜的:“老大老二发点小财还可以,发不了发财,不晓得我们宏娃儿啷个样。还是看你屋里,看承承跟信好两个起来得了不,两个读书先生,两个都不缺脑壳,就看他两个了。”
“……”黎书慧叽里咕噜的说了两句什么,老张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