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哈个个都没得意见,二天个个儿都有意见。”老张再无别话可说,又念了两声,干脆挂了电话。
都是随便,都是都可以,但没有一个人说房子拆了之后没有住处的三个人该啷个办。可电话已经由他先挂断了,没办法再问‘你们做子女的到底要不要赡养父母’这个问题。
黎书慧近来总是喊腿疼,大约夏去秋来的缘故,早晚温差逐渐拉大,换平时她就不出门了,基本就是在屋里做做饭洗洗衣裳扫扫地,可今天因为房子的问题,她又拖着酸胀的腿顶着大太阳走到下石坝去。
她还没走拢就听到声音,李国珍在李顺江房子下面的芭蕉树底下挖芋头,黎书慧一面瞧着一面走到上面坝子沿去望,大声招呼她:“马上少午了你不煮午饭还在哪里整啷个?”
“哦——哪阵转来的?我听忠传说你走你们忠承那儿去来。”她停下来望一会儿,又继续手里的事情:“挖几个芋头,慌啷个,就我一个人在屋里,他赶场去了,我一个人的少午吃也可不吃也可。”
“中秋都没过你挖芋头,这会儿能挖到好大个芋头。”她拿竹棍挥开围在后面稻壳上啄食的鸟儿,往后望一眼那边李国珍的屋,问她:“听到潘天发说的你们房子都要复垦吗?搬到哪里去唛,靠儿女吗?”
“他/她还想靠着我呢。”李国珍嗤笑一声:“个都不靠,过得了就过,过不了找个石岩洞饿死就是,好大个了不起啊。”
她见黎书慧在上面拿手指甲剥南瓜子,脸上好像很不相信她说这话的意思,因正经道:“嘿,你不相信!那些年生都过来了未必这哈儿还要遭饿死?死了也好,少受点罪,拆了就拆了,有啷个不好啊,他又不是不赔钱,房子烂是烂,三五两万总要值的吧,又给你买社保,怕啷个,那些我不管。”
黎书慧实际是在心里算她家几个孩子,根平没了,根水是没得指望的,老两口跟儿媳过不到一堆去。根秀这几年也不很往来了,再一个根秀婆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何况她先前还带落了李东,除非就是她说的,手里有拆房子的钱养老,另外一月还有社保是个指望,其他情况是没什么好说的。
“我懒得管,那架先我就说喊他两姊妹转来商量哈呢,个都不转来,不转来算了,随他们,个都不靠,让他老汉个人去跑脚板。今朝石岩一趟明朝大队一趟,今天去找席文华明朝去找张席文,个个儿都找遍了,随便他,他多的是时间。”
她说完又停下来望着黎书慧:“你们又啷个考虑嘛?拆不?你们签字没有?我们,昨天罗昭全在说现在签字要到石岩政府国土办公室去签了呢,在大队签的都不做数了,还怕后面硬是不要了,不准人们复了。你一栋房子恁多大,政府哪里有恁多钱来赔给你呢,要签趁早,莫暗了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