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到忠承跟人打电话。他将开始在北京读书回来时一口方言已经不地道,现在完全不晓得是哪里人了,潘达说那就是上海话,总是腔腔调调的。他当然晓得,他可是在上海那边住了小半把个月的人,但他的话又不纯粹是真的上海人那样,语气里还夹杂着读书时在北京漂染的其他地方的口音,总之一点川普的味道也没有了,听来软不软硬不硬的格外怪异又稀奇。老张停不下一桩闲心,总忍不住一面巴望,一面又在嘴上奚落。
他闲不下来的理由除了是签字回来搬家推房子,还有两个儿子跟在身边的喜悦,就像个穿了一双新鞋子的孩子,总忍不住暗暗把鞋子摆到面上来叫人家羡慕和称赞,这种内心渴望被人发现和赞美的心情在公社和张家湾碰到熟人时得到论证。一路上他都因为插不上两兄弟的话而显得兴致缺缺,在这两个地方碰到熟人却突然兴致高涨,介绍他的儿子,说他已经签了字回来搬东西,又莽撞直接的问人家拆了没有,赔的多少钱。
“老汉硬是,生怕你的跑落了!”忠承很是嫌弃的踏削他。
过了张家湾把车子停到岩上下来走路,老张带着两个儿子走在前面,他虽然老了,背并没有驼下去,走路的速度也没有被两个青年儿子超过去,忠承因此同忠信暗示:“还没有服老,还是一个人甩起甩起,歪得很。”
这话才是很正宗的家乡话了。
新岩寺的菩萨看着父子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从门口经过,同他们相互观望几眼,并不做声。
“你看,路都修到新岩寺上面来了?我骑个摩托车啷个上来不了嘛!硬是不相信,人家修恁好恁宽一条路你们不晓得走,深怕把它踩烂了。”
老张笑他:“你还隔几天转来走嘛,还隔几天转来他把水泥都给你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