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三娘的话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从前她那会说话的嘴巴都叫黎仕莂缝起来了,现在席道士含冤而死,反而堵嘴的那块腌臜布被拽掉,她终于能说得出话来,年轻时都伸不直的腰杆到老年来反而能伸直了。她说这些时好像她当时有竭力为吴秀珍撑腰而遭受了李国珍多大的折辱一样:“想起那时阵儿那可怜的几娘母啊硬是,大雪天都没得双棉布鞋穿,寒冬腊月还是一件单褂子衣裳给娃儿包着,连个火炭都没得!还要现到张二娘屋里借火炭,又到我屋里来要煤油,我屋里哪里有煤油嘛,我又不烧桐油,我又大雨也还是到大嫂那里给她借煤油。感激这世上还是善人多,感激还是有好人,不然她几娘母能活到今天啊。”
她说着说着,话头就开始转移到个人身上了:“好人也有恶人也有,我们这些没得用,我们这些是手把手教都教不会,学不来恶事,人家的蛋下到我屋门口来喊我捡进来都深怕人家骂我黑良心!我们那人以前接生人送死人哪样不是做好事行善事啊,只有她才做得出来,只有她才恁恶毒恁歹的心,人家也是有那个胆子,你是叫我我还没得这个胆子,我们这些有啷个用呢,一味窝窝囊囊一辈子。”
一遍香两遍臭,凡认识她的人都已经把这些话听出茧子了,再是记性不好也晓得她下一句要说什么,实在没有兴趣再搭。十一点过了,在门口桌边把玻璃擦了一遍又一遍的霍文慧往外探一探身体望外面路过的人里哪些可能会进来吃饭,也顺便看看隔壁的面馆忙不忙。回头看后厨门口,同鲁仁姝道:“说她没得钱呢也还是有钱,政府安排的地方都不住,出来哪样不花钱呢,子女也不管她。说她有钱呢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到处捡垃圾,矿泉水瓶子纸壳样样都要,人也老的不成样子,你说她是有钱的话她不晓得个人拿钱过个好日子啊,要来受这些罪。”
无论在哪儿鲁仁姝的眼睛总是无比羡慕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总是感叹现在人享的福真是以前的人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而她已经像一盏慢慢燃尽的灯。她慢条斯理的说:“个人意愿,反正是各子人了,随她高兴了,她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住不惯养老院出来也可以。那养老院是啷个好地方吗,进去不给你饭吃悄悄把你整死哪个晓得啊,你个子人在里面死了都没得人晓得。”
“她那种还是该找根秀根元他们,个人妈莫非硬是不管吗?谈是不管,哪个有恁狠的心啊,媳妇女婿不管,儿姑娘还是该管的。”
她又失落落的道:“还是没得钱,没得钱说不上话,换一个有钱的妈人人个个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