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男人一个屋檐下住着一张桌子上吃饭,尽量还是和和气气的,实在不和气你也不要吵,个人有能力就搬出去,没得能力想办法有能力,莫要吵,吵的再厉害呕气的还是个人,莫要看公婆,男人好就好,男人不好再好的公婆待久了也没得意思。”
这鸡汤灌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委屈,脸上是副多凄惨的表情,不过陈卓听来竟然觉得可以跟这人做个忘年交。
锣鼓喊的多得很,潘达自己的道士先生不算,其他陆陆续续进来六七套,潘迅的,忠信的,忠承忠旭的。信好代表忠传的,几个小辈合着喊了一套,小川和福全也喊了一套,外面坝子都要坐不下了,一响就是两三套唢呐架子鼓,人挨着人说话都要嘴对嘴捂耳朵。
席三娘道:“他这恐怕,还要玩龙杆儿哦,整得恁热闹呢。”
她是同朱慧芬说的,不过朱慧芬现下就不怎么顾得上跟旁人说话了,小川把两个孩子交给她和李敏一起照管,虽然跟她不很亲热,但左耳一句奶奶右耳一句婆婆,哄的她真是嘴角都要笑到后颈窝去。
福全的三个孩子都没回来,先前听到哪个说他预备把外地的生意都转出去,再回市里来重新搞个生意,就还是回来定居的意思,这会儿碰到了问他,又说还要在那边稳几年:“转来也不好做啊,我去年端午还转来也到市里面去转了几圈的,感觉都,反正啷个说呢。”
他纠结着,没读过几天书的脑子被他夹着烟的手绕来绕去,恐怕他这话就这样卡壳出不来了,小川因替他回答:“主要是年纪上来了,现在任何一点儿想法不敢再像以前恁积极了,造反也要考虑哈成本了。”
这一说,忠承福全都笑开了,几个远出在外的人一听就懂,忠承本质上也是同样境遇,还苦中作乐调侃一下:“你看,回回碰到都是哭穷,主要是现在眼光高了,一般的生意看不上了是吧?”
福全摆摆手:“你比我强点,你比我好点,你唛至少在上海都能买房噻,公司比我搞得好噻,你还有个上海本地的老丈人丈母娘!你要硬气点。我们在广东谈好听点是有房有生意,说是经济大城市,说实话我情愿转老家来个人盖个土房子,真的,我真的情愿转来个人盖一个。”
小川笑:“没得恁大家庭权力,要应棉说了算。”
他再摇摇头,手里的烟一口气吸掉一大截:“她会打算点,她比我会过,我们屋里也确实要听她的。我的意思就是像妈老汉那辈楞个,我只管把你养大,反正给你饭吃给你衣穿,把你送到学校,修行在个人!你学的好你二天就吃轻松饭,学的不好那你个人累个人,大不了我身上有的一哈给你,钱房子车子一哈给你,反正我就是,尽我最大的努力,剩下你个人也要努力。但是现在社会他不是楞个啊,现在的社会是,现在是从学校就开始比起,上啷个小学初中,上哪个班,上哪个老师的课,还要学些啷个才艺学些啷个培训班,这个全是,像吃饭一样从小就跟着走的!现在不是说你送她进学校的问题,现在是你很可能送不进学校!三个娃儿,压力真的太大了!”
小川的烟光是弹灰,抽的很少:“你以为还是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跟应棉耍朋友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
大家都望着他笑而不语,又各自都笑得一脸苦相。
福全道:“拖家带口也是问题,主要年龄上去了欸!二十几岁,没得钱我不吃就是,没得地方我上个网吧总可以噻,现在我都四十几吃四十五的饭欸!那说是说没有了从头来过,谈的恁撇脱,我从头来过娃儿啷个整呢?她也从头来?她有几个从头来嘛,上面妈老汉也帮不了啷个忙了,以前还说搭伙带哈娃儿,现在不谈把那边生意打了转来重新搞,就是谈我现在那个店拆迁移到其他地方我都心慌!你们有文化有学历,我们真的是,心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