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死亡停滞。
一晃,清晨如期而至。
书房门从里面拉开,惊醒了守在门口一整夜,坐在墙边刚睡着不久的阮凝初。
一见应珣,阮凝初满眼惺忪退散,立刻爬起来,追上去。
“应珣,你去哪?”
让阮凝初意外的是,应珣并无她预料中的狼狈颓丧。
她原以为,今天迎接她的会是满屋子狼藉,烟酒满地,熏鼻呛人,应珣人事不省的颓废样子她见过不止一次,多是如此。
昨晚,她在门外听到了稚宁的求救,她一个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周围人都听得眼泪不止,应珣爱过稚宁,心理创伤可想而知。
没什么比亲眼看着深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更绝望,当时屋里传出的摔砸哀吼就是证明。
应珣有多痛,全在那不绝于耳几乎泣血的哭声中。
设身处地,如果溺海死去的是应珣,阮凝初绝对不会独活。
她做好了叫救护车的准备,可颓废自伤不见,男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刮了胡子,换了新衣,头上的发胶一丝不苟,身上还喷了些稚宁早先送他的香水。
这早已经被应珣收起来,却又翻了出来。
儒雅翩翩,贵气逼人,这样子,像极了要去赴一场死亡盛宴,另一边迎接他的是他最爱的姑娘。
“应珣你……”
“别跟来,我不会自寻短见。”
表面粉饰得再好,也掩不住内里的伤,正如他完全哑了像是沧桑老人的嗓子,声带如同被砂石磨砺。
阮凝初不信,把人拉住,一个绝望到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向来不会声张,只会悄悄离去,不让任何人知晓。
比如患了病却谁也不肯透露的稚宁。
应珣把衣袖从阮凝初手中抽走,“稚宁的事存有许多疑点,我需要查清楚,带你不方便,白天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对她笑了下。
这番解释,并非发自于爱的包容呵护,而是对待外人般的客气,冷淡疏离。
阮凝初脸色一白,陡然意识到,她这一生,恐怕再也回不到应珣心里去了。
……
次日,稚宁出事第七天,下了场大雪。
最近一段时间,薄琬乔一直没放弃找人,哪怕始终一无所获,也不肯放弃。
劳累、疲惫,但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薄野似乎从颓丧中走出,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又接到向慈的电话时,薄野人在海上。
他穿着一身随时准备下海的潜水服,神色孤噩坐在游艇露天处。
瘦削的宽肩上落了一层薄雪,不再是五颜六色的黑发结了冰,发尾冰珠凝结。
冷冷寒风中,一旁的手机闹个不停,和除夕那天一样,仿佛有要命的急事。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薄野没有动,他想起了除夕那天他是怎么丢下稚宁,导致她死亡的伊始。
尤其在薄琬乔向他投来了嘲讽的目光后,“你还想管她?”
想要拒接的情绪攀升到了极点。
可也掺杂着丝丝冲动,不可否认,那天的错,说到底不在于向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