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从未有人告知风浮濯,他也为此间一笔循规蹈矩的浓墨,氤氲青天,御风万里。
但行错事,也无人唾弃。
商影云连滚带爬退居风浮濯身侧之处,哭丧着眼,煞白着脸:“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望枯:“前路如何了?”
商影云:“找着阮瑎了,还找着好些活人,但……”
能让商影云难以启齿,已是惹人惊惧。
商影云吞咽口水:“这些活人,埋地多日,饿极了眼,趁阮瑎昏迷不醒,便将他腿肉割下……吃了。”
吃了?
人吃人?
荒唐。
望枯:“商老板,你们非要自相残杀不可吗?”
压心底的疑虑宣之于口后,望枯只觉人间再好,也有城府猜忌,事事都要掂量清。不似妖界各个生着一根筋,除却畅快,便是坦荡。
商影云不快,望枯是妖是鬼已无从考究,但既然来此人间讨差活,何必这样泾渭分明,自恃高人一等:“哪里自相残杀了?眼下是乱世,他们心善多年,这回却饿狠了,定是……”
话至最后,他声息渐停。
他贯通古今,才知危急存亡之际都可自相残杀,但唯独上善若水的祉州百姓不可。
——他们就是百年前,一神佛割血续命换来的祉州。
这声“言不由衷”,他说不出口。
望枯轻叹:“商老板,那你呢,他让你成了阶下囚,你为何还要救他?”
商影云贪生,才千方百计将望枯拉入泥潭。而今却动了恻隐之心,要以兼爱自居。
那望枯又算什么呢。
商影云顿挫难言:“……只是,人命关天。”
他也会心软。
望枯就此绕开他,向汹涌人潮挤去。
只见甬道中央,有两方人剑拔弩张。
士卒多是身强体壮,与望枯为同属一方。彼方则为一家老小,约莫七人,火把上橘黄枫色刚好填去他们凹陷的两颊内。
“诸位饿了这么久,若放我一人过去,我自当翻山越岭为您寻来吃食……只求,您放他一命。”打头阵的士卒唯恐将他们惹恼,只敢迂回说辞。
佝偻老头腹部显骨,双眼下吊,圆头猴身,饿了这些天却也中气十足:“在你们来之前,便有人为我们寻来素食,喂来人血了,但素食不管饱,喝血也不止渴。因此,我们只有吃肉才可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