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倦空君不是不会哄人,只是跟迁就孩子似的,时时忧思过虑。
但望枯天生叛逆。
她轻巧落地:“那更该让我来了,这佛像拿了倦空君的名头,却把倦空君当作坏人欺负,真是个白眼狼……因此,倦空君省点力气,交给我只管放宽心。”
风浮濯屏息凝神:“……你都知道?”
他好似又长高了,如今望枯要攀上他的肩,还需更加努力垫脚:“别唬我了,这佛像分明与倦空君两模两样,这些人认不出来,是因为不敢认真看你——再者,既然我帮了倦空君,是不是就算倦空君欠我一次了?”
风浮濯与望枯身上的青荇香再次相撞时,他狠狠闭上了眼。
再闷声应下:“……随时都可向我讨要。”
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也可偿还给她。
望枯笑吟吟:“好。”
再然后,风浮濯轻轻退后三步。
……
能从莫欺谷毫发无损地走出来,就意味着他已顺利成魔了。
这一段生死一线,那一片连绵大山,横竖都是恶人贪欲幻化而出的。
而净骨还能再生,仅仅因他每日不忘默背佛经、牵挂苍生、心念始终如一,而佛光用以洗涤这乱山里的浊气,最是简易,这才得来一阵平步青云。
唯有一座绯色山头,像是散满了催情罂粟,一入便是美人乡。
山上有遍野杞柳,它们化为人形女子,因长久浸在情欲之中,对男子前仆后继,而他一介佛士进入,更是待宰之羊进了狼窝。风浮濯本就是个瞎子,又将耳朵也划破,再分出灵力给自身罩了条“净身咒”,即,凡是心怀叵测靠近他五步以内,便会退后十步,若还要锲而不舍走近,就退后二十步……以此类推。
但他也知道,倘若只与其中一个“幻境”合欢彻夜,都会魔气大涨,更不至耽搁数日。
君子自好,孑然凌云。若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唯有生生世世身心如一,受尽苦难的风浮濯才有可乘之机。
因此,他能熬到最后,只凭一句无心之言。
——若过此情关的是望枯,莫欺谷可会幻化出成千上百个九尺男儿?
望枯耳根子本就软,此心湛蓝,无忧处世,最是,最是,最是讨人喜欢。
男子无须服药,也如狼似虎,只是哄几句不着调的话,也能把落入此地的姑娘吃干抹净。
正是这一记猜想,叫风浮濯败兴失意,闷海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