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枯眨眨眼,捧着冻手的酸罐失神:“凌嵘,我不明白……席咛师姐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呢?”
凌嵘怅惘:“不是怪病,是认命。”
望枯蹙眉:“席咛师姐吃了这么多苦头,从未想过害人,且一心登仙,除了想为父母报仇雪恨,就是为人间添一份力,还需认什么命?”
凌嵘垂首忆尘寰:“她是认了自己无论做出多少事,都拿不到回报的命。”
望枯振振有词:“不可能,席咛师姐宁可粉身碎骨,也不忘平生所愿。”
凌嵘赔笑:“果然还是瞒不住望枯,这句的的确确是我替她说的。”
望枯喃喃:“……凌嵘。”
她们要弃了踏入仙途的本心么。
凌嵘强颜欢笑,又咽了口凉气,两手从案上抽走,心里却不由升腾起酸涩:“……对不起。”
想来,凌嵘也是将一颗心拆解到鲜血淋漓,才说得出此话。
不见的泪,也索性倒流去四肢。
灌满凌嵘年迈的双膝,拖曳她,左右她,告知她——该停下了。
“凌嵘,你很好了,无须对我抱歉,”望枯一字一句讲得笨拙,“席咛师姐也是,我只想知道……若是你们锲而不舍下去,又会如何呢?由天道惩治?还是——”
如苍寸所说的那般,就地销声匿迹。
凌嵘突显老态,佝偻而矮小,闪躲两眼:“望枯,我不知道。”
谁都怕死亡,虚神、真神无一幸免。
望枯一展笑:“那就不知道罢。”
关乎自己,她都有许多言不由衷,却照样立足于世。
今生所遇人与事,皆是上上签。
凌嵘听此话,人也松泛许多:“是啊……你比我生得晚,却远比我通透。”
后来,二人闲谈轶事。望枯没有急着与凌嵘道别,凌嵘明知夜深人静不宜交谈,也始终坐于此地。
望枯还从苍寸院子里的黑炭上,提来一壶烧与隔日的烫水,掀开山楂罐顶,垫脚将水往里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