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牢房里只点着屈指可数的几盏莹莹烛火,惨白的投下一地的斑驳暗影。
牢房外头轮值的内廷卫静默无声,凌晚晚一身黑衣锦服顺着蜿蜒而下的石阶,经过一壁狰狞各色的刑具,直抵牢房最深处的那间。
女帝第一次踏足宫中的牢房。
菘蓝上前打开牢房的铁链,一手推开牢门。
凌晚晚微微笑着,走进牢房里立住看人。
大巫还穿着白天那身补丁灰袍,手臂被两条铁链吊在墙壁上,脚尖堪堪着地,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现下正垂着头闭目假寐。
凌晚晚轻轻一笑:“果然好气度,这么个地儿还睡的着。”
大巫掀开眼皮,晒然而笑:“小皇帝晚上不睡觉,来看我这老头子作甚?”
“老头子?”凌晚晚上前一步,深深且复杂的目光细细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顶多和朕的师父差不多年龄,居然自称老头子?”
大巫摇摇头,也不解释,自顾自笑起来。
“聊聊天。”凌晚晚轻飘飘道。
铁链摩擦着墙壁窸窸窣窣地响了一声,大巫揉了揉腕上火燎似的疼,其实这点磋磨对于习武之人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这么多年,能伤他的人眼前的小丫头算是头一个。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菘蓝在牢中摆好了一桌酒菜,随后退出牢房。大巫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性,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悠然地享受起这迟来的晚餐。
等他酒足饭饱,才放下筷子,喝净了杯中酒,才问道:“说吧,要聊什么?”
凌晚晚弯了弯嘴角,语气柔和道:“前辈去长乐宫做什么?”
大巫慢悠悠地看了凌晚晚一眼,感叹一声,道:“复命。”
凌晚晚挑了眉,问:“先皇已薨逝数年,你跟谁复命?复的又是什么命?”
大巫沉默片刻后,道:“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凌晚晚闻及此言,不由笑道:“朕是不是听错了,还有人敢跟皇帝提条件?”
大巫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让我见见你的师父,问一些问题就行。”
凌晚晚笑笑。
大巫又补充道:“知无不言。”
凌晚晚道:“好。”
在一片寂静沉默之后,大巫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离开中原太久,并不知你父皇已经蹬腿了。此番再来皇宫,实则是为了之前答应的一件俗事。我曾欠你父皇一个人情,他要我替他杀一个人,只要杀了这个人,我和他便两不相欠。”
凌晚晚面无表情:“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