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离山前的景象又一次清晰浮现在眼前,堵得他把剩下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里。
师父罚了他二十一戒鞭,鲜血淋漓,少年的他不肯为没做过的事情认错低头。青崖山下,临界碑前,他挥剑割发,与师父恩断义绝,之后拖着伤重的身体下山入世。
凌晚晚拉住厉墨淮的手,笑盈盈地追问:“有机会怎样?师父要带我回去见太师父吗?”
厉墨淮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垂了眼,指尖有些抖,声音却依然平稳:“晚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太师父如今怎么样了?下山之后最初的几年里,我不愿意回去,后来想回去了,却因为军营朝堂事情太多抽不开身。这些年,一直感念师父养育教导的恩情,只是,如今我这副模样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怎么敢再去打扰师父的清修,让他平白再为我担忧伤心。”
凌晚晚微蹙了眉,声音低了些:“师父是为了我,才一直没有空回去的。”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兵卒,到驰骋疆场,横扫北疆的阎罗将军,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厉墨淮这一路走来,早就身不由己。他身后是百万之众的厉家军,是教养辅佐女帝江山的重担。所以,他哪儿来的时间梳理自己的纸短情长,唯有午夜梦回,“师父”二字才是他心头永远喊不出的悔痛。
厉墨淮收拾了情绪,眼中化开沉甸甸的愁,他摸了摸凌晚晚的小脑袋,安抚道:“没关系,反正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当初断的决绝,说不定师父他早就把我这个不肖弟子忘干净了。”
“不会的。”凌晚晚忍不住道:“师父怎么可能忘了徒弟呢?就比如你是我师父,不管我再怎么混账再怎么惹你生气,最终你都会原谅我的。”
厉墨淮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凌晚晚一眼:“你也知道?”
凌晚晚见势不妙,缩了缩脖子,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因为,因为情之所至,情不自禁!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师父过分优秀,整个大庆朝再找不出比师父更让我喜欢的人了。”
厉墨淮无语。
“所以,师父这么优秀,那师父的师父也会为你很骄傲的。”凌晚晚眼含笑意,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太师父来找你,你会开心吗?”
厉墨淮一怔,他看着凌晚晚,眨了眨眼,道:“青崖山距离京城数万里之遥,怎么可能?再说,师父他也不知道我在京城啊。”
凌晚晚看着厉墨淮,忽然向他伸出了手,一把抓住厉墨淮细伶伶的腕子,扯着人就走:“师父跟我走,徒儿给你看样东西。”
厉墨淮被她扯得不得不起身离开矮塌,微微蹙了眉问道:“什么东西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