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残阳如血,郑书宴纵马自马场飞驰而归,骏马嘶鸣,蹄声哒哒,于公主府前戛然而止。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一袭黑袍随风而动,不经意间抬眸,瞥见谢淮钦直挺挺地长跪于府门之侧。
郑书宴眉梢轻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仿若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但那冷峻之色旋即如寒霜般重新覆上面庞。
轻撇嘴角,带着几分不耐与冷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门房,声线低沉而淡漠:
“这人跪了多久了?”门房急忙上前,微微躬身,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恭敬地回道:
“回驸马爷的话,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郑书宴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犹如冬日里的冰碴子:
“哼,他既愿意跪,那就随他去,谁都不准去管,我倒要瞧瞧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罢,袍袖猛地一甩,大步流星地迈进府中,那衣袂带起的风,似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门房站在原地,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将满心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应道:“是,驸马爷,小的们明白。”
谢淮钦仿若一尊雕塑般,身姿笔挺地跪在那里,脊背始终未曾弯下一分一毫。
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眼神空洞而又执拗地望着前方,似是要把那朱红的府门看穿。
暮色仿若一层轻纱,悄无声息地笼罩而来,直至公主府内次第亮起了灯笼,那晕黄的光在夜色中摇曳,宛如一只只窥探人间的眼眸。
良久,府内缓缓走出一名下人,神色匆匆地与门房低语几句。
门房微微点头,待下人转身回府后,才缓缓走向谢淮钦,神色间满是复杂,轻声说道:
“谢大人,公主有令,让您回去,否则明日便要加紧催促和离之事了。”
谢淮钦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仿若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如雪,心尖处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入,那痛意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那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但仍紧咬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礼数周全地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烦请转告公主,谢某记下了。”
门房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脸上满是不忍与困惑,终是长叹一声:
“谢大人,您这到底是为何啊?这般不顾自己,将男人的骨气与尊严弃之如敝履,又何苦来哉?”
谢淮钦仿若未闻那声声叹息与质问,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腰弯得极低,好似在向这深沉的夜色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