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序捏着诏书,眼前血色弥漫,他仿佛又回到五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亲眼看见那个他最信任的人将利刃送进刚入王府月余的小孩胸膛。
尖叫声、哭声、刀剑碰撞声……母妃提着长剑从火光中朝他走来,厉声敦促他:“幺儿,活下去,为你父兄复仇,为端王府复仇……”
因着母妃的话,楚淮序忍辱负重苟延残喘,他无数次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又无数次咬牙挺下来。
他不敢死,大仇尚未得报,他怎么敢去死。
但现在,皇帝的罪己诏就捏在他手中。
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给自己认下这样的污点,而且他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收集章炳之的证据,除非这件事背后还有人。
但又是谁对当年的事如此耿耿于怀,冒着天大的风险、且有这样的能力?
楚淮序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一个人的脸。
只可能是他。
只有那个人会做这样的事!
但是为什么呢,既然一开始已经背叛,又何必花费那样大的心思去替端王府平反。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楚淮序心头忽地冒出一个猜测,但那样的念头实在太荒唐了,荒唐得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公、公子,你怎么了?”
“祈舟在哪,让他过来见我!”楚淮序眼底含着的浮冰已经迅速凝聚,浑身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寒冰,散发出的气息比冰窖还要再冷上几分。
自打他入府,便是阿宝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阿宝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竟有些被吓住了。
半晌后才紧张道:“刚刚还在府里,这会儿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去找。”楚淮序死死攥着手里的诏书,“叫他来见我,现在。”
他面色阴沉得可怕,眼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而出,像是愤怒得不能自已,又像是笼着密不透风的悲伤。
见状,阿宝哪敢耽搁:“奴才、奴才马上去!”
刚才来送东西的时候祈神色看着很急,阿宝还怕找不到人没法同怀月公子交代,哪知道跑到门口一看,发现人居然还在,而且似乎就是在等他。
还未等阿宝开口,祈舟便自己道:“走吧。”
“噢噢。”阿宝傻乎乎地跟在人身后。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对啊,祈大人这是玩的哪一出,如果早就料到公子看见东西会找他,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去送?
但他脑子笨,这么复杂的问题当然是想不明白的,而且祈舟也不给他机会想,问清楚怀月在哪,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楚淮序就坐在马厩外面,背靠着柱子,腿上放着那份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罪己诏。听见动静慢吞吞抬起头,朝祈舟说:“你来了。”
祈舟朝他行了个礼。楚淮序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说:“坐。”
两人身份悬殊,按理来说当然不能平起平坐,祈舟犹豫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