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治下的太医,通常不出宫看诊,哪怕是皇亲国戚。
桃山郡王求到皇上面前,老太君肯定病得不寻常。
“叶御医再如何年轻有为,不过二十出头。老太君的病越怠慢不得,越不该由他出面。费院使医术精湛,国内无人可及。为何不派他前往查看呢?”
水悦秋这般坚持委实少见,无衣略沉下了脸。
“悦秋似乎不舍得叶御医出宫?”
无衣口头保证不会猜忌她与叶士诚,然而由他的决定来看,那堆诬陷分明动摇了他的心。
“皇上可记得,是您派叶士诚看顾嫔妾?”
林林总总的事加起来,关翎也有些怒意。
“因陛下打断永巷署的追查,嫔妾与叶先生的冤屈无法昭雪。他几次三番救嫔妾于水火,投毒之人还不视他为眼中钉?这种时候命他出宫看诊……”
桃山郡王涉嫌结党,郡王妃之弟与晋王府案件相关,桃山郡王府是龙潭虎穴。
不知是谁推荐叶士诚前往郡王府,关翎有不吉的预感。
“悦秋担心叶先生遭奸人算计,还是舍不得与他欢闹嬉戏的时光?”
无衣冷冷地回答。
关翎惊得站起身,望向他。
“陛下此言何意?”
“朕不疑你与他在流水殿时有不轨之行,不过他替你上药时,你们真的举止妥当?”
无衣用了“朕”。
他以往从来不在水悦秋面前如此自称。
“殿内殿外多人在侧,嫔妾与叶御医能做什么?”
她不过因脸火辣辣地疼四处逃窜罢了。
那时候抓住她的是殿内外的宫女公公,叶士诚除了上药,没碰过她分毫。
“在朕的寝殿内与男人时而喧哗打闹,时而吟诗作赋,夫人以为不算什么吗?”
无衣说出不满,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你确实流落民间太久,不熟悉宫中礼仪。”
关翎的心爆发出一丝裂音。
一阵熟悉的酸楚割开了她的胸口。
她哑口无言了片刻,由喉间发出低低的声响。
“陛下之所以不责怪皇后,是因为皇后责罚得对?”
“我从未这样说过。”
她压抑的哭音打碎了无衣的帝王架子,他又变回了与她不分尊卑的少年。
“而今龙溪战事吃紧,实不宜与世家再生罅隙。你天资聪颖,该懂我的苦衷。”
关翎转过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苦笑。
何苦呢?
她腹中的孩子甚至不是承元帝的骨肉。
他愿给予她一处栖身之所,已经足够慷慨。
他们是无关之人,她无资格插足他与李昭媛。
她凭什么为他偏袒真正的意中人伤春悲秋?
“叶御医为家父故交,亦以叔父的身份关照嫔妾。嫔妾担心他因嫔妾的缘故,遭人……”
她话没说完,殿外有公公急匆匆进殿来报。
报信人气喘吁吁,不惜打断皇上与水夫人的谈话,无衣不敢不当回事。
“什么事急成这样?难道边关生出变故?”
“不是。”
那位公公口唇发白,吓得不轻。
“回陛下,是桃山郡王府的老太君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