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在王屠夫家见过杨李氏数面,没准儿见她衣服漂亮,趁人不备偷了去。”
“陈姐此前没进过杨李氏家门,怎么偷她衣服?”
“这问题该问死去的陈姐,问我做什么?我是邵公子雇的讼师,与他无关的事我一概不查。倒是公子认定陈姐的衣服是邵公子所赠,有何证据?”
“王屠户杀陈姐前亲耳听她吐露自己与邵乐楼的关系,也说过她的衣服乃是邵乐楼所赠。陈姐死前所说的话不算证据?”
“陈姐的话当然算作证据,问题是怎么证明王屠户说的是陈姐的话?公子可有其他人证物证?”
“王屠户承认自己杀了陈姐,死罪难逃,他平白杜撰一些情节做什么?”
“黄泉路上寂寞,没准儿他想找个伴儿。公子若与杨李氏宅里的人相识,可能他还说与陈姐有染的人是公子你。”
两个人在公堂上你来我往。
兰十七说出的假设,被讼师一一反驳。
说来说去,其他的事实再清楚,唯独邵乐楼挑唆杨姐杀人无法确认。
“我先把话撂在这里,慢说邵公子引诱陈姐杀死杨李氏是大人的假设,即便他真这么做,也远远不符合华英国律法中‘挑唆’二字。”
讼师上前向邑宰抱拳。
“两名女子为邵公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伤及人命,实乃不幸。可说到底是她们自愿所为。今日若有两位公子为一妙龄女子醋海生波,大人难道认为该把那名女子处死?换作男子怎么成了死罪呢?”
邑宰坐直身,看了看师爷。
“如他所说,按律法不足以判邵乐楼死罪。”
师爷不得不承认。
迫不得已,邑宰当堂放了邵乐楼。
“小弟因一点误会身陷囹圄,劳烦兄台在此期间多方奔走。”
解开镣铐后,邵乐楼揉着发青的腕子,缓缓走到兰十七面前。
他鼻梁上残留着兰十七的鞋印。
邵乐楼微微弯下腰,好与兰十七平视。
不知此前公堂论战,单听他的语气,两人真跟好友似的。
“得兄台一而再再而三的指教,小弟不胜感激。兄台什么时候去西门,小弟一定前去捧场。”
伊萨抬起一条手臂,拦在他与兰十七中间。
邵乐楼站直身体,扬起两道浓眉,侧过脸看向伊萨。
“阁下好像非常珍视他?”
伊萨不做声,一动不动地盯住他。
“啧啧啧……”
邵乐楼的笑容消失,眼眶泪光闪烁,声音哽噎,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
“那最好守着他,免得与小弟珍爱的女子一样,化作一堆……尸块。”
“你威胁谁呢?”
靳月夔走了过来。
邵乐楼挽起散开的头发,重新恢复笑容,跟随讼师离去。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家伙真是天生戏子。”
靳月夔愤愤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不精通演戏,怎么把一堆人耍得团团转?”
邵乐楼绝非兰十七见过最聪明的人。
他至今为止大半人生在女人堆里度过,那些女人只晓得为了他争风吃醋,乖乖奉上金银珠宝美酒佳肴。
他没有使过太复杂的心计,因此轻而易举中了兰十七的计策,不打自招供出了王屠户。
“他的头脑以他需要应付的场面来说刚刚好。”
兰十七眼神一转,目光指向他前侧的人。
“孤狼难成大患,麻烦的是狼狈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