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们都那样对您了,你咋还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啥都往外说,要是......”
方师傅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子,瞎咧咧个啥?咱们是手艺人,靠技术吃饭的,受点气有什么,东西做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原儿啊,听爹一句话,咱就是靠着这门手艺安身立命的,心思一定要正,可不能因为一时赌气,歪了心思,失了准头,坏了自己的名声。”
方原撇了撇嘴,“那也要您提了建议之后,人家听您的,也按您说的做才行啊。
他们一个个的,光在嘴上尊着您这个大师傅,心里压根儿就瞧不上您。
他们也许还会以为这东西简单得很,看看就懂了,有你没你无所谓呢。
说不定,他们还会嫌弃你事多呢。”
方师傅笑了笑,呼噜了一把儿子的脑袋,将他眉毛上方的一块炭灰给抹掉。
“他们怎么想的,我可管不着,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这份良心,对得起拿在手里的这份工钱就好。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还敢说你老子的不是,少想些有的没的,把手艺学好,学精才是最重要的。
小子,我告诉你,烧窑的门道可多着呢,你这才学到哪儿,给我好好看着。”
方原仍旧不服气,“爹,还不是因为你嘴太笨了,明明你心里啥都明白,可是到了讲给我听的时候,你就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还都是半截儿,我当然听不明白了。”
方师傅又呼噜了一把儿子的脑袋,“臭小子,那还不是因为你太笨了?”
方原捂着脑袋,“我才不笨,是你脑子太快,两句话的中间又舍了太多的东西没说出来。
你不说出来,我咋能听懂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啥我都能知道。
爹,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得细细地说,翻来覆去地说,掰开揉碎了的那种,知道不,别总是跳来跳去的。
真的,听得可费劲儿了。”
方师傅无奈的笑了笑,“行了,赶紧回去休息,下午还要盯着窑炉降温呢,明天就得开窑了,这些关键的地方,你得不错眼地跟着好好学。”
父子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路拌着嘴回到了值房,各自合衣休息去了。
另一边,何师傅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摞记录本册,绕了一大圈,避开众人的视线,快速来到了王头的值房内。
两个人头碰着头,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终于商量出来了一条满意的计策。
王头拿过笔墨,何师傅一阵修修改改,就将刚刚方师傅指出来的,有问题的那几处,一一改了个彻底。
两人很快发现,只是简单的涂改,新旧墨痕差异过于明显,一眼就能看出做过手脚。
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重新誊抄,还拿来了针线,替换掉了原来的纸张,再重新装订成册。
接着,何师傅拿出时间最近的一本册子,来到正在熊熊燃烧的窑炉旁,指挥着值守杂役将刚刚打开的窑孔重新封闭。
并且,装模做样地在册子上做好记录。
很好,所有的漏洞都已经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