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外放做官的叔伯不少,他们家倒是没有什么留在祖地的族人,那些被连累的叔伯跟尹嬷嬷等陪房前后脚到了岭南,被分在近处的村落后才从族人口中知道拖累大家的忠勇侯和世子都没有活到流放地,就算恨不得生吃了他们,看着其余人都受他们所累,也不好说什么了。
尤其是见了贺兰敏,得知她的三个儿女都已死去,曾经俊朗出色的世子落难时竟不管妻儿死活,唾一口,也不好为难贺兰敏这样的可怜人了。
这些曾经的官员虽然功名尚在,但是他们那零零散散的家业乃至妻子的嫁妆,显然皇帝就没有多管一遭给运到流放地来还给他们,运气好有亲朋相助还有那么点儿钱,运气不好的就只能看妻儿老小在身上偷偷藏了些什么东西,看着狼狈至极,和那些被牵连的普通族人没有两样。
后来就由江世瑜和江世玦各出了两百两银子,贺兰敏那边送了五十两银子来,统共四百五十两银不止是要修族学请先生,还要给上学的孩童分发纸笔书本、给往后考出来的童生发银子。
江世瑜那边派了奶娘的儿子,江世玦派了心腹小厮林生,由这两个人负责族学的各项事务,同时并不准对外宣扬出去有多少银子,唯恐有歹人盯上族学。
那等住得远的族人自然不乐意,谁不知道都到这境地了不能再依靠侯府,读书便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事情,但是他们多半没有住到附近的家底,来去路远,如何能沾到族学的光?
梁青柳听了之后就笑说,其实有个便利的法子,“那头数个村庄,好些族人,住过来谁家也没有那等财力,但买辆车、养上一匹驴,人多了又能有几个钱?早起送来读书,晚间坐车回去,又何须担忧。”
只是他和江世玦都明白,那等计较的人家必然因为家里的孩子多少而吵架,那边若是能和气商量各家如何交钱,就不会被分到那边村落去了。
人人都想着,我家孩子少他家孩子多,觉得别人都交了自己那一份小钱可以赖掉,最后吵来吵去,又没有一个能服众的人强力定下规矩,可不就三个和尚没水喝了么。
族学的事情没有波折就办了下来,也有人计较族里往后没了贴补这事,但是族长都死了,过去又一直依附忠勇侯府而无族老,有心人活动了一阵子,但是江世玦夫夫俩有钱又不求权,江世瑜和被罢官的族叔更是对族长之位避之唯恐不及,无果之下只能想方设法埋点雷,却做不了什么。
看破幕后者动静的梁青柳早就叫下人看紧了门户,一丝错漏都不要有,而江世玦本该充满失望的眼神古井无波,温柔漂亮的小妻子递上温度合宜的热茶,声音轻柔如最温和的春风:
“夫君何必忧心,他们固行所愿之事,而我们问心无愧,又有何患?昔日祖母在时,教诲夫君敬长而怜幼,今有所故,不使族人聚宗而不知君臣,助幼童以进学,非君子乎?是君子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