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请了专门的丧葬师傅主持。
师傅穿道袍,看起来像道士,又好像只是一种职业服装,总之不很专业。
时非退到角落,静静看这场人间大事。
这当然是大事。
对普通人来说,没有比生和死更大的事了。
道士主持丧事要敲锣,要唱词,要放鞭,还要指导晚辈磕头祭拜,流程很复杂。
时非坐在角落,打算陪到天亮,要是没诡闹事,他就打车离开了。
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支烟:“同学,抽吗?”
时非转头,看见旁边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头。
老头干瘦虚弱,背有些佝偻,但一双眼睛乌黑精亮,又有种精神矍铄的感觉。
“谢谢,我不抽。”时非婉拒。
老爷子于是收回手,点点头:“不抽好,你还小,这个东西不好。”
他这么说着,自己又把烟点了,在时非旁边坐下。
“谢谢你送小易回家,得亏有你,不然怕是路上要出事,这孩子打小没遇过什么磨难,不扛事,肯定吓坏了。”
老人家说着,差不多一两口就把一根烟抽完了。
听他说话的口吻,时非就知道他是方明易之前提到的爷爷。
“我跟方明易是同学,搭把手是应该的,倒是您,您不容易。”时非说道,眼神有些复杂。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就是命吧。”方爷爷叹口气,哭都没力气哭了。
然后他忽然握住时非一只手,神情变得十分郑重。
“你都送小易回来了,那我再求你个事儿,你好人做到底。”
老人家的手很冰,时非点头:“您说。”
“明天一早,你把小易再拽走,我估计小易是不会愿意走的,但是这里真的呆不得了。”
这是话里有话,时非于是问:“为什么这么说?”
方爷爷叹口气:“孩子已经回来送了父母,尽了孝了,可以走了,而这家啊,这两天不会太平咯……”
父母丧事还没办完,家就要不太平,时非稍微想了一下,便问:“矿难,不是意外吧?”
人间恶事,大部分就是谋财害命。
平头百姓家里,为财产相互算计都屡见不鲜,而这种有矿的人家,阴谋算计肯定更不少。
被时非一语道破,方爷爷眼神在惊讶和慨叹之间轮转几次,最后才说:“别告诉小易。”
方爷爷直摇头,愁容满面。
“而且不光家里,我看北边的天,那里也黑的跟闹诡似的,所以就算不是家里有事,这儿也不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