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喝那么多酒的缘故,几个大男人都喝醉了。虎娃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盖着被子,旁边睡着侄子三龙与侄女芙蓉。福娃蜷缩着身子睡在旁边的一张床上,旁边睡着二龙与世杰,唯独没有见广飞儿。他听到厨房碗碗相碰的声响,然后又听到拉风箱的声音。
虎娃瞅向窗外,天刚蒙蒙亮,听不到村里有任何的声响。他趿上鞋子,走了出去。
东方刚现鱼肚白,远处的物事仍是黑压压的一片,辨不出具体的物理特征。虎娃站在已成废墟的堂屋前面沉思,康氏拿来了一件棉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说出让人听了心颤的声音:“大哥,早上有点冷,披件衣服暖和,预防感冒。”
虎娃刚想与弟媳说话,康氏已转身进了厦屋,紧跟着风箱又开始“呼哧呼哧”的响起来。
站的久了,腿脚自然酸软,世杰为大伯搬来了凳子。虎娃刚坐下,广飞儿光着下半身从漓水棚里跑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这边就直接跑进了厦屋,随即就听到康氏的声音:“哟,五儿光冬冬就跑出来哩。”
随后,从厦屋里陆续跑出来五个小孩,虎娃把广飞儿抱起放在左腿上,芙蓉娃抱在右腿上,二龙,三龙各自围在左右,世杰站在身后,紧挨着大伯。
虎娃高兴的咧开了嘴,与孩子们互动,做一些亲昵的动作,破旧的院子充满欢歌笑语。
福娃搬来了一张凳子,坐在了旁边,呵斥孩子们:“不要调皮,让大伯歇会儿。”福娃接过广飞儿,芙蓉娃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就不去大那儿,然后把头埋在大伯的怀里。这种难以割舍的亲情让虎娃激动,他对福娃说:“广飞儿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你俩一定要好好疼人家,不要有任何偏爱,都是咱陆家的血脉,手面手心要一样。”
“放心吧,哥,康比我疼的很,好咥的都给他咥,有时哥哥姐姐都咥不上。从生下来都是她带,搂着睡觉,就是自己亲生的也不一定能做的到。”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虎娃点了点头,对康氏的做法表示肯定:“记得上次给你讲过,一定要好好待人家,人家来咱家,不讲咥,不讲穿,为咱家开枝散叶。咱往上说人老几辈人也没有人丁这么兴旺过。人家给咱带来好运哩,如果让哥听到你待人家不好,哥绝不轻饶你。”
福娃头一抬,说话铿锵有力:“放心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弟弟不会给你添堵哩。”
康氏把桌子搬了出来,放在虎娃的面前,随后端来了昨日的剩菜,熬了很长时间的黄澄澄的包谷糁子。饭后利用歇息的空档,虎娃当着福娃与康氏的面说:“不管什么事都是小事,将来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们读书。读书是最重要的,没有知识就没有未来,死守着土地是没有出息的。谁走不出这母猪原,谁就是稻田里的稗子。”
康氏把广飞儿搂在怀里:“放心吧,哥,你的话俺记住哩,如果不好好上学,走出这母猪原,孩子们会和我们一样,一辈子就是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