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锡道:“臣愚,不足道,若有统兵之能,姑臧城下,当不败于吕辅国,安得至此?”
苻坚哈哈大笑,道:“卿可谓自知者也!”乃遣天锡出。
张夫人大急,乃请与兄赴其处作家人谈。苻坚道:“身与汝兄妹亦家人,奈何不使我闻?”
张夫人道:“陛下方听朝罢,慕容尹甫去,复召妾兄入见,颇劳心神!妾与家兄多日未见,颇思与之道家中往日琐事,便如老友重逢叙旧,所言皆琐细,恐辱圣听,不劳陛下分神。”
苻坚豁达大度,乃许之。张夫人引天锡至其居处,屏退左右,密与之道:“阿兄,南伐事大,帝与慕容垂一人定计,我观其必败!今吕光在凉州,阿兄纵归,亦无望矣!我家世受晋封,陛下南伐,阿兄不如请与随行,则大军败北之日,阿兄可伺机南奔,乃是得计!”
二
慕容垂既率鲜卑降卒三万至项城,原燕境青徐兖豫诸城守兵中皆有之鲜卑人,于燕亡之后,效前后赵刘石纵暴之际避战乱入山筑坞堡以守之汉人,亦出城入山,屯驻于汉人废弃之坞堡,至此闻吴王至项,纷纷赴项城投效。方二月余,此辈如汉人流民之随流民帅转战迁徙者,至项城投慕容垂之人,便众过五万,慕容垂自然大喜。
张夫人所生子虽年方五岁,然天性聪颖,已入国子学随燕凤读书,子以母宠,颇得苻坚宠爱。张夫人以子尚幼,深恐南伐丧败,苻秦因此大乱,昼夜怔忡,以苻坚不听众人之劝,只以慕容垂一人之言,便定下南伐大计,且既命慕容垂先行率军赴项城之后,复令彭超自彭城南下,攻盱眙、下邳,使石越出颍川,攻钟离,大举南伐之形已粗成,不禁忧心如焚,便寻思何人尚可劝谏苻坚回心转意。
思来想去,张夫人想到颇得苻坚崇奉之渐台寺译场住持释道安,“道安法师慈悲为怀,自不以南伐为是,只不得与法师相见耳!嗯——吾儿之师燕教习乃慕容垂之婿,而以法师为佛理师,其若似法师慈悲为怀,亦当以南伐为非!只今法师闭门译经,仓促无法与之相见,唯传闻法师译经,颇讲求打通儒释道三家,而崔祭酒、燕教习诸儒者,以颇通佛理、文采风流之故,法师译经有不决处,便颇与之书信往来以决疑。今唯有书一便笺,使吾儿传信燕教习,请其为求请法师入宫,谏阻陛下南伐,或可奏效!”
于是张夫人书一便笺,命其子赴国子学听讲日,转交燕凤。燕凤潜心教学,复与释道安书信往还,讨论佛理,一时不问世事,竟不知秦廷大计。慕容垂率军先行赴项城,乃其自身主张,秦主虽以为得计,却以南伐事大,颇视为密计,至命彭超、石越南下,攻东晋淮上重镇盱眙、钟离,慕容垂率军赴项城,坐镇兖豫之间,仿佛晋武灭吴时之杜预一事,尚未公开,故燕凤竟数月不知。看罢张夫人便笺,燕凤大惊,便去信道安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