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雨看出徒弟眼底的嫌恶,不由得说道:“元宝,云岚宗宗主败德辱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你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但却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一竿子打死云岚宗所有弟子。”
云氏毕竟是传承上千年的医毒世家,族中曾也出过无数悬壶济世的杏林圣手。
无论在修仙界,还是在凡间,医者的地位都极其崇高。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不能匡时救民,便去治病救人,这是君子所愿。
李停云问道:“师尊,金蚕蛊失去毒性,制成灵药后,有什么效用?”
梅时雨说道:“这只金蚕吐出的丝线,能够做成特殊的雪绸,包裹在伤口上,可以缓解疼痛,抑制毒素蔓延。”
说着,他便把盒子反手一扣,金蚕落在那件寿衣上,缓慢蠕动着肉乎乎的身躯,吐出银丝,修复衣料,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穿针引线,缝缝补补。
阵法中央,毛僵忽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已然无法忍受毛发在体内肆虐生长。
李停云骤然听到这声嘶吼,心里一紧,汗毛倒竖。
梅时雨收回对僵尸的定身之法,任凭他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喉管。
毛僵用双手大力扯开自己的喉咙,一寸一寸向下撕裂皮肉,露出根根肋骨,疯狂颤抖的右手伸进血窟窿里,掏出了裹满绿须的脏器,丢在地上。
他蜷缩着身体,一点点拔断脏器与残躯之间生长的筋络与毛发,然而他的动作太慢了,毛发已经蔓延生长到了撕裂的伤口上,迅速扎根在血淋淋的胸腔深处。
他的骨骼、皮肉、内脏已经缠作一团,无以言表的疼痛足以捣毁他的坚韧心性,吞噬他的顽强意志,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喊吼叫,涕泪横流,躯体在血泊中剧烈抽搐。
不忍卒视。
梅时雨轻抿唇瓣,目光紧紧锁住阵法中那道瑟缩的背影。
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其实,我曾见过一具真正的不化骨……”
眼前的惨象与两百年前那少年的身影逐渐重叠。
此情此景,再次勾起他的回忆。
他曾亲眼见过,少年腐烂的尸身蜕变成不化骨,再重新生出血肉的过程。
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