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中,路上都没生出什么波澜。
只是在云州南部某处偏僻官道上遇见了一伙灾民。
他们三三两两挤着坐在路上,抬头望向对面徐徐而来的高头大马和巨大车架时,眼中满是恐惧,身子瑟瑟发抖,尽管如此,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堵着路。
护卫正要将人赶开,却被叶云叫住了。
问清楚这伙灾民只有十几人时,他让人给他们发了些馒头肉干之类的食物。
灾民们得了吃的,听话且迅速地起身让开了路,然后齐刷刷跪在路边,对着那辆最大最好看的马车一叠声地感恩赞颂。
叶云双眼蒙着,看不见周围景象,但外面那些男女老少混合在一起的哽咽声和呼喊声还是穿透了厚实的车壁,异常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些声音太杂太乱,吵得叶云有些不适地抿了抿唇。
直到车队走出很远后,他仍然保持着这个表情,面沉如水。
当夜在野外休息时,叶云将自己的贴身护卫叫进了马车里。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护卫揣着三封信走了出来,离开人群独自走到远处,看样子是去安排送信了。
贺石坐在石头上,拿树枝捅了捅面前的篝火,将目光转向了那透出暖色烛光的车窗上。
片刻之后,车窗映出的光芒消失,贺石收回目光,又去看篝火。
春末的夜晚不算冷,贺石拉拉衣襟,准备靠在树干上睡了,却被一旁坐着的护卫喊住。
护卫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小小的,瞧着面相倒是憨厚,他目光好奇地扫过贺石的半脸面具,小声说:“石公子,你不去马车上睡吗?”
贺石看了他一眼:“睡在车上,如何预警?”
护卫一愣:“这,石公子,有我们在,怎么能让你来守夜?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贺石环顾一圈,点了点头:“也好。”
他站起来,正要走时,又转过身看向围着篝火坐着的几个护卫,面具边缘在火光的照映下有些模糊不清,说话的声音却清晰而稳定:“千万提高些警惕,不能放松。”
小眼睛护卫抬头望着少年线条精致流畅的下半张脸,莫名觉得对方的话里好像意有所指。
但不待他再问,人已经转过身走了,只留下一道挺拔俊秀的背影。
他挠挠头,嘴里将这话嘀咕着复述一遍,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身旁的兄弟们在聊着昨日经过的那座城里遇见的一位漂亮的卖花女,小眼睛护卫听了两耳朵,不由得也插进话题,没一会儿就将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抛在了脑后。
贺石上了马车。
香炉里的香早已熄灭,空气中还残留有一丝香气。
他仔细分辨了这香与之前闻到的没什么不同,便稍稍放下心,将放在车厢深处的重剑拿过来,自己和衣躺下,把头枕在了冰冷坚硬的剑鞘上。
他摸摸怀中叠起来的白纸,缓缓闭上了双眸。
夜渐渐深了,荒野中寂静空旷,四周只有马匹偶尔发出的动静,和风吹过草丛树叶时的簌簌声。
大多数护卫都靠在背风的树上和马车车轮上睡着了,只有七八个人围坐在小了很多的篝火旁,有些无精打采地守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