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尚未除服,穿了身素衣,尤显肤白,像极了玉做的人儿。
女子轻轻道了句,“难怪…”至于难怪什么,她没有说。
接着问黍子,“你阿娘临终时,可有什么话交代?”
黍子答道:“阿娘交代我,要听您的话。”
“还说了什么?”可有话要交代我?
黍子缓缓摇头。
“那她可曾说过,为何要你来这儿?”
“阿娘说,来这儿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听到这儿,女子没有再问,反倒纳罕地看着始终低垂着眉眼,却也始终不曾露怯的黍子。
实在不像是绿莺教养出来的孩子,或者说,九年前那个怯生生又娇弱的绿莺,教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她不知黍子的沉静、不怯懦是本性如此,还是绿莺因着受了苦楚从而性情大变,教养出来的。
以女子对绿莺的了解,知晓她该是改不了性的,所以是前者,黍子本性如此。
貌好,再配上这样的性子,锦衣玉食一生又有何难,最差也比绿莺的薄命好。
一想起绿莺是因何命薄,女子又有些感伤,宽慰了黍子几句,吩咐婢女将她带去安置,自己则卧在榻上,任情绪翻涌。
女子伤怀,是因为物伤其类。
她和绿莺的人生都不由己,若她当年也被主君赠与了他人,如今不知会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绿莺还是太痴,怎么就动了真情。
遇人不淑不是她的错,被那个男人抛弃更不是她的错,为何竟因此郁郁寡欢致死,连女儿都不顾了。
受了那么多苦楚,又为何不早早来信,偏等到最后一刻,让她帮无可帮。
到此刻,女子才落下几滴泪,还未滑至鬓发,又被她一指抹去。
眼泪有何用呢,这几滴就够了,女子轻扯嘴角无声笑笑,随后命婢女为她梳妆,她得去见主君。
那边,婢女将黍子领去厢房后就离开了,留她一人在房中静坐。
黍子是永光元年五月十七生人,到如今年五岁又四个月。
而她与绿莺只相处了五年又两月十八天。
这期间,苦楚是有的,还不少,但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她也就不在意。
欢乐也是有的,不过少得可怜,且多集中在她一岁之前,因为那会儿绿莺以为她那未曾谋面的父亲还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