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行去林市是临时决定的行程。
何岳跟着他坐夜班飞机,直到落地,他都不知道他来林市的行程安排。
但他作为职业助理,老板不主动说的事,他不会主动问。
只做事,嘴闭严,别逞能冒尖,才能稳妥地干到退休。
下了飞机,一辆小面包车来接他们。
车轮滚着泥,车灯坏一个,车窗除了雨刮器刮过的位置,其他地方蒙着黄褐色的灰。
何岳看傻眼了,他跟着程景行以来,就没坐过不超百万的车。
“程董……您确定是这辆吗?”
程景行拍拍他肩膀,当作安慰。
程景行穿一身高定湛蓝色西装,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向司机打了个招呼,坐上了这辆灰蒙蒙的车。
何岳立即跟上,皱着眉,对车内同样凌乱污糟的环境无声地表示不满。
但程景行毫不在意,闭着眼,复盘他心里的计划。
来接他们的是林市项目施工方,不是高层,而是个小工头老张。
老张四十来岁,林市本地人,常接土地平整的施工项目。
林市那块挖到遗址的补偿地就是他负责了一部分土方挖掘工作。
车开去了补偿地,考古队的工作人员已入驻,搭了简易的板房居住。
老张带他们走了以前施工队的旧门。
老张打开手电,一道光指向亮着两盏大灯的巨大坑槽,说:“那边就是挖到遗址的地方。”
程景行望了望,又以那边为中心巡视了周边土地的情况。
“我看过图纸,定位桩位置好像不太对,你们开挖时,有跟监理确认过吗?”
老张说:“有的,地形、土质监理公司都检查了,我们才开挖的。”
程景行沉眸,转身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凉感沁入心肺。
他觉得这工地上的烟尘格外冷。
“监理也是他们的人。”
老张有些慌张,道:“程董,我写信给本立是想为工友讨工钱,不想得罪谁的,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程景行说:“项目的所有资金,本立都是及时拨给子公司执行的,你们的工钱没到位,问题一定在子公司,给我两天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
第二天,程景行碰了一天壁。
从市领导到主管这事的工信局一把手,个个都以省厅领导要来视察为由,请他吃了闭门羹。
他姿态放得很低,甚至亲自与领导的联络员沟通会面时间,却屡屡被拒绝。
万乘之尊的本立太子爷,哪里有过这等待遇。
让何岳这个只想明哲保身的打工人,都无端生出了一股护主的心态,说什么也不让他打电话求人了。
下班的点一到,程景行要何岳一个电话都不要再打了。
何岳急忙道:“程董,工信那边松了点口子,应该可以跟谭局约个晚饭,您等我再问问他的联络员。”
“没用的,他有约了。”
他们的车就停在市委对面的公共停车场。
程景行坐在后座,指了指前方的市委大门,一辆黑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女人拉开车门上了车。
何岳看傻了,下巴都回不来。
“白敏?!”
程景行轻笑:“她现在是华正的总助。”
何岳猛然想通,道:“白敏是吴董的人,华正背后难道是……吴董,那他们对您避而不见是……”
程景行靠在座椅上,揉揉眉心,说:“嗯,吴明森的意思,他在排挤我,想拿回华南区。”
何岳倒吸一口冷气,姑父与侄子之间的利益争夺战,是他可以知晓的吗?
“何岳,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当助理吗?”程景行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