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终于开了眼,见他可怜的连个收尸上坟的人都没有,这才开恩让他重活一回。
屋外狗吠人声嘈杂,是他爹李有财和后娘王桂香回来了。
“汪汪汪。”李夏阳正在屋里缝手帕,一听见狗叫,便起身出门迎他爹娘。
“爹,娘,回来了。”
“阳哥儿,帕子卖出去了没?”王桂香放下锄头,直起腰捶了捶,在地里忙活了一天,这老腰就有些受不住。
“全卖出了,挣了足足二百文呢。秀坊跑堂的小二叫我下回还去他家卖呢。”李夏阳扬起下下巴,神情满是得意。
“好好好,我们阳哥儿出息了,竟挣了这么多钱。”
寻常汉子扛一天大包不过挣上四五十文,她家哥儿可不得了,王桂香乐得合不拢嘴。
“东边的杂货铺子今日没开门,张阿嬷又急着走,便没买到盐。”
“不碍事,明天叫这爹去西市看看。再割二斤肉,回来给你汆肉丸子吃。”
“成,我明早去,赶晌午回来。”
李有财应了一声,脸上挂起淡淡地笑,独自蹲在柿子树下清理锄头上的泥。
“娘,钱给你。”
“你自己留着,往后绣帕子还得买彩线娟布,手里有钱才好周转。”
……
院子里热热闹闹,李朔月躲在灶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李夏阳不用干粗活,小时候去学堂念书,长大了跟着村里地绣娘绣花,现如今绣花挣的钱连汉子都比不上了。
李朔月低头看自己的手,明明他才十八,指腹却如同田间耕种的老汉一般,粗糙、干瘪、变了形,布满大大小小的老茧,摸起来比门外老柿子树的皮还糙。
他这一双手,别说绣花,怕是连针都捏不住。
这就是有娘和没娘的区别,李朔月强咽下喉中酸涩,抹了把眼泪,不敢再往下想。
“饭怎么还不见好,做个饭都不利索,存心气我是不是。”
五脏庙早早就开始闹腾,等了半天却还不见饭菜端出来,王桂香高声呵斥,这吃白食的真是个懒骨头,不过自家小哥儿还在,话不好说的太重。
“好、好了。”李朔月急忙应声,随后将饭菜端到堂屋摆正,站在王桂香身后惴惴不安,不敢坐也不敢走。
“还不快滚,站在这当瘟神?”王桂香一把将人推开,双手叉腰骂起来:“干点活磨磨蹭蹭,非得叫人骂几句才知道干活,显得我泼辣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