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放着两张破椅子,一张高桌和一把豪华的椅子。
椅子和其他家具格格不入,但和豪华的装潢却刚好搭配。
从周围富丽堂皇的装潢就能看出来,在变卖家具之前,这里曾经是个非常高雅、讲究,而且奢侈的房间。
李国富直挺挺地躺在那唯一的豪华椅子里,双腿搁在高桌上,正在吸一款再普通不过的平价烟。
“爸,我们的公司有救了。”
李从良并没有嫌弃满屋呛鼻的烟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快速走到了李国富桌前。
李国富没听清李从良说些什么,只是麻木地应了一句:
“啊,你回来了。”
李从良站在桌前,眼中含着热泪,又说了一次:
“爸,我们的公司有救了。”
这一次,李国富听清了。
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不可思议地透着层层的烟雾看向儿子。
烟灰烫到他唯一还穿得下的西裤上,烫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小洞,可他全然不在乎。
抬手,他把烟摁灭在那张桌子上。
随着烟头灰烬的火的熄灭,李国富空洞的眼睛里出现了光亮。
“你说的是真的?”
李国富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
等自己的员工说,等自己的合作伙伴说。
可是他都没有等到。
如今,这句“公司有救了”从儿子的嘴里说出来。
要不是腿上烟灰窟窿里传来的烫痛感,他险些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李从良激动地握住了父亲的手,将晚宴上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李国富当晚就决定,要亲自见见这个儿子口中的“IT大佬”。
他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如儿子所说,能救公司于水火之中。
出发前,他和妻子满屋子找合适的衣服。
想要在面见贺言宏时,能穿得体面些。
只可惜,一年时间,他苍老太多,也发福太多。
整个人都病态地虚胖着。
很多以前能穿的衣服,现在都套不进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穿了一件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衣服。
出门前,看着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儿子,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我带着技术去就行了,有我儿子当门面就够了。”
当儿子叫来计程车,他坐上车后,却又忍不住忐忑。
计程车里,有股刺鼻的汽油味。
这股味道,让李国富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的那台爱车。
也不免连带着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失败。
他又颓然起来,甚至怀疑今天的会面,会不会是一场陷阱:
“从良啊……你不会是被人诓了吧。”
“那我们招人的时候都知道,刚大学毕业的学生,都不靠谱。”
“你找的这个大佬,连大学都还没来得及读,真的有用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惹恼了儿子。
也怕暴露自己的懦弱,更怕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活活失去了公司最后回春的机会。
“儿子,爸爸放心不下。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