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在这犹如铜墙铁壁般的监狱之中,那些犯人们可谓是深谙见风使舵和看人下菜碟之道。这不,就拿代小三来说吧,短短三天时间里,每天都能看到他被刘警官亲自给几只烟抽、甚至拿点吃的。如此特殊待遇,自然引起了狱中众人的关注与猜测。
就连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头板儿程云松,对代小三的看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他对待那些三板儿虽然不象普通犯人那样呼来喝去、趾高气扬,但也就是多关照一下,不让他们挨打受罪罢了。如今面对代小三时,他却收起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有一天晚上,趁着四下无人——这里的人当然指是外面的警察与事务犯,在头板儿眼中,同一个牢房里的那三十几号犯人根本就不算人了——程云松悄悄地凑到代小三身旁,压低声音,操着一口浓郁的锦州方言问道:
“我说兄弟,你到底是犯了啥子事儿哟?咋个会让老刘对你这么好呢?该不会跟俺一样,也是参加了啥子秘密组织吧?要晓得,就算你家亲姑姑使再多的钱,也未必能让老刘对你这般照顾。依俺看呐,肯定是你托到了关系特别硬扎的人物。不然,以你这情况,如果事情不大的话……怕是早就把你给放咯!”
程云松对此事已然坚信不疑,他仅仅是加入了一个外围抗日团体,便遭此待遇——被困在此处无法脱身。而那个叫代小三的家伙,即便在外头有那么些人为其卖力奔走,至多也就是能过上稍好一点儿的日子罢了,依旧和自己一般难以离开此地。由此可见,这家伙所犯下的事情定然不小,然而若真是至关重要的角色,想必也不会被丢弃至此处了。
“唉呀,我早就实话跟您说了!我啊,其实也就只是散发了一份传单而已啦。可是呢,在接受审讯的时候,那帮人居然对我盘问了许久许久。我估摸着呀,真正惹出大祸端的应该是指使我去发传单的那些人。只可惜他们早跑得没影儿了,于是乎,我就成了那替罪羔羊,被拿来凑数喽!”
代小三操着一口地道的邯郸方言,与程云松那浓郁的锦州腔调相互交织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沟通倒是顺畅得很。正因如此,代小三得以继续编织着他那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的谎言。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刻意留下的破绽反倒使得程云松愈发笃信,代小三所牵涉之事绝对非同小可。
“哎呀,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讲呢,那就算啦!反正像咱这样犯了事的人啊,这其中好多秘密那可是上对不住爹娘,下瞒着老婆孩子呀!真就只能盼着咱俩还有机会从这个倒霉地方走出去喽!”
程云松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代小三第三天分给他的那半只哈德门,一边继续操着那口浓浓的锦州方言嘟囔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