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下令将墨竹送出宫后的好几天,我心里都不大高兴,哪怕他告诉他有他的安排,可我始终无法释怀。
过了约三五天,傅恒中午到长春宫来请安,我想起送墨竹走的那天莫名发火并打了傅恒一巴掌,心里挺不是滋味,见他脸上与从前无异,才稍稍放宽心。下午三点过,弘历带了六七名面生的侍卫到长春宫来,让阮氏送琝玉慈宁宫住一晚。他这一番行动,让我隐隐觉得他有事要做,不然怎会连琝玉都送到慈宁宫去?
弘历命人抬来两张椅子放在正殿门外的台阶上,又命人将长春宫宫门关上,跟来的几人里有两人守在门外,不准外人进入。同时让长春宫内,除月兰以外的所有宫人,不论新旧,皆在正殿前的院子里跪下。
待我们二人坐下,弘历才开口冲下面跪着的人说道:「这一两年里,长春宫内出了不少事,你们之中,有人安安分分做事,有人偏偏背弃后宫正主,还反过来谋害皇后。雍正五年,皇后嫁给朕并住进西五所后,待宫人很是宽厚,哪怕是西五所以外的内侍、宫婢,都未曾有过一句重话;再后来先帝分封朕为贝勒并赐出宫建府,皇后才随朕搬出紫禁城。自雍正十三年先帝驾崩,朕登基,皇后随朕再入宫廷直至现在,都未曾听闻皇后有苛待过任何宫人。你们自己都想想,来长春宫做事,皇后可有打骂过你们一句么?而有些人却不知感恩,竟帮着皇后之外的人来害皇后,胡乱攀咬皇后陪嫁。」
听弘历说到这里,我仔细观察包括蔡富在内的每一个宫女、太监的表情及反应,新来的宫女、太监倒没有异常,反而是从我住进长春宫起,就在长春宫内侍奉的宫女、太监里,有那么三四人的表情渐渐变的害怕、惊恐,其中一个宫女的身体还微微颤抖,我便明白此宫女便是旁人安插在长春宫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到就是她诬陷墨竹导致墨竹不得不离宫。
我正想着,一旁的弘历继续说下去:「朕说的是谁,那人心里清楚。朕想,皇后再仁慈再宽容,也不会允许长春宫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这种事。再者,朕更不允许,也容忍不了任何人做伤害皇后凤体的事。」
弘历话音刚落下,那名身体微微颤抖的宫女忽然伏下身去,同时哭诉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是存心的,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上前来,说清楚。」弘历厉声说道。
那宫女跪在第三排,听见弘历要她上前,便从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站起,走到阶梯下后又跪下去,随后哭诉道:「奴婢并没有想害娘娘,奴婢在宫中做事已有四五年,时常因为摔坏主子东西或宫中陈设而被调往别处,长春宫已是奴婢待的最久的地方,即便摔坏娘娘常用的杯碗瓷器,娘娘都未怪罪,奴婢很感激。可奴婢父亲嗜赌成性,被赌馆的人抓住,听闻奴婢在宫中当差,便用奴婢父亲胁迫奴婢帮忙还钱,奴婢将这些年积攒的银两都托人带给父亲,不仅不够还所欠银两,还同奴婢说连利息都不够付。不知是何人将奴婢在长春宫当差的事说与赌馆的人知道,那些人竟说娘娘贵为皇后,定有很多值钱的物品,要奴婢偷出来抵债,可奴婢怎么敢啊?先不说奴婢不敢偷盗,有宫人偷拿娘娘玉镯被遣出宫去的前车之鉴,若长春宫再发生偷盗之事,娘娘势必不会轻饶。结果奴婢在神武门见母亲时被钟粹宫贵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余栎余公公撞见,不知怎么,余公公不仅借给奴婢银两将债务还清,还通过关系让人将奴婢父亲放出赌馆。余公公说借我的银两以后慢慢还,但要奴婢在墨竹姑姑的妆屉里放些草药且说那草药是墨竹姑姑的,其他的不必管。奴婢虽然在长春宫当差,但奴婢也得罪不起贵妃娘娘跟前的余公公,只得照余公公的意思办。事情原委就是这样,奴婢真的是被逼的,奴婢真的没有做任何伤害娘娘的事。」
那宫女说完,哭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