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倒是有趣。”
殿内无人敢言,唯有翰林学士沉声道:“陛下,姜孟川此策,实有可取之处,然其毕竟商贾之身……”
话未说完,皇帝便嗤笑一声,放下奏章,冷冷扫视群臣:“朕且问你们,若此策当真可行,便是寒门士子所言,还是商贾所言,又有何妨?”
殿中众人纷纷低头,不敢再言。
皇帝嘴角微扬,淡淡道:“朕本意乃求治国之才,非论门第。”
“将他召来,朕要亲自问上一问。”
除了姜孟川外,皇帝随口另点了旁的几个士子,颇有几分陪跑的意味。
沈墨在一旁垂眸,暗自思索。
他看向天子眼底那丝意味深长的神色,知晓……姜孟川,入圣上之眼了。
自大乾开国以来,殿试向来乃国之重事。
文章出色者,可得天子亲自策问,殿前群臣共评,得中者封赐功名,甚至有可能入阁议政,可谓一步登天。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姜孟川神色平静地走入殿中,端正叩拜,向皇帝行礼。
“今日殿试,诸卿皆天下英才,既经会试选拔,想来学识已得考验。”
“虽然你们方才都有交上答卷,但写下和实干终究是不同。”
皇帝的声音不怒自威,微微颔首开口说道:“朕出此策,乃为考汝等之才,亦为观汝等之志。”
做官可不仅仅只是写写画画就行,口才也是一条重要的评审标准。
“朕问尔等——大齐商贾之道,何去何从?”
随着皇帝话音落下,一众贡士面露思索之色。
这道题目,比往年任何一道策论都要锋锐,从方才礼部尚书公布考题的时候,他们便察觉到了。
若是说方才落笔还有思索的时间,但现在真的要说出,可就是真的考察他们肚子里有没有墨水的时候了。
商贾之事,向来不是科举的主考重点,朝廷历代以农为本,商道虽不可废,却非士人议论之重。
但姜孟川则是神色淡然,目光微微一闪。
他早在备考时,便已思考过类似的问题,而他心中所想,早已成文。
而现如今,皇帝想听的很明显不是自己方才写在考卷上的浅显之言,而是详细的策论。
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忽然开口:“姜孟川。”
殿中目光齐齐看去,露出几分果真如此的神色。
果然,最受关注的那个人,最先被点名。
“臣在。”
姜孟川拱手出列,步伐沉稳,不卑不亢。
皇帝看着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这个年轻人,在短短一年之内,从一个寒门士子,成为会元,又在应天府翻手为云,搅动商界风云,如今又站在了这殿试之上。
“你可先言。”
听到皇帝这话,姜孟川微微躬身,朗声道:“臣以为,商贾与士道并非对立,反可相辅相成,助国兴邦。”
此言一出,殿中许多老臣目光微变。
这番论调,与当朝士林固有认知大相径庭,甚至颇有几分离经叛道之意。
虽然感受到了朝中大臣们隐隐约约的几分不满,但姜孟川依旧神色不变,继续说道:“士者,理政安邦;商者,流通财货。”
“盖商贾者,流通天下之财货,使南北之利可互济,东西之需得调和,促使国运通达,民生丰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