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冰寒料峭的大凉山深处,每一寸空气都仿佛被冻成了尖锐的冰刺,凛冽的寒风如鬼哭狼嚎般穿梭在山林之间,肆意地鞭笞着这片孤寂的世界。王天昊宛如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眼神空洞而又决绝,在小珍那座孤坟前,他麻木地忙碌着,用自己粗糙的双手,一下一下地搭建着一个简陋至极的窝棚。
那窝棚的骨架是用粗细不一的横木拼凑而成,歪歪斜斜地支撑着,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吹散。茅草随意地铺在顶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一块破旧不堪、满是补丁的塑料布在风中瑟瑟发抖,勉强遮盖着部分缝隙,四周则是用杂乱无章的杂草层层围堵,形成了一堵摇摇欲坠的 “墙”。王天昊做完这一切后,缓缓地坐进窝棚,将那杆跟随他多年的猎枪紧紧地抱在怀中,如同抱住了他与往昔生活最后的一丝联系,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白日里,当那稀薄而又冰冷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这银装素裹的山林时,王天昊便如同一只孤独而又坚毅的野狼,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茂密的山林之间。他的身影敏捷而又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对这片山林的熟悉和对猎物的敏锐洞察力。他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那紧绷的肌肉、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他对生存的执着和对命运无声的抗争。每当有猎物出现,他便迅速地举起猎枪,瞄准目标,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每一次射击,都伴随着一声巨响,打破山林的寂静,也为这冰冷的世界增添了一丝残酷的生机。
夜晚,如同一头巨大的黑色猛兽,迅速地笼罩了整个山林。王天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地回到窝棚。他先是静静地坐在小珍的坟墓前,眼神温柔而又深情地凝视着那堆冰冷的土丘,仿佛在与小珍进行着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他的嘴里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又沙哑,那些曾经与小珍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甜蜜的话语、温馨的场景,如同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放映。他的脸上时而露出微笑,时而又满是痛苦和思念,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说累了,他便会缓缓地拿起恬妞送的葫芦丝,放在唇边。那悠扬而又略带忧伤的旋律,在寒风中飘荡开来,如同一缕缕丝线,将他对小珍的思念带向远方,仿佛在向这片无情的山林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眷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循环。王大帅、王春祥、张没毛、大馒头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寒风如刀,割在他们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但他们心中的担忧和焦急却让他们顾不上这些。终于,他们来到了山上,看到了窝棚中那个宛如行尸走肉般的王天昊。
王大帅老泪纵横,他的声音颤抖而又充满了无奈:“天昊啊,你这是何苦呢?小珍已经走了,可你不能就这么把自己困在这荒山上啊!家里人都在等着你,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对得起我们吗?” 王春祥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天昊,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生活。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前行啊!” 张没毛和大馒头也纷纷劝说,他们的话语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王天昊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他的内心早已被痛苦和思念填满,对外界的一切都变得麻木不仁。众人见劝说无果,只能无奈地叹息着离去,留下王天昊独自一人继续沉浸在他那无尽的悲伤世界里,任由寒风将他们的声音吹散。
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年关的气息越来越浓,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孩子们穿着新衣,在雪地里嬉笑玩耍,鞭炮声时不时地响起,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热闹和温馨。然而,在这大凉山的深处,却依旧是一片死寂。天天从外面回到了大凉山,当她听闻小珍死去的噩耗时,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脸色变得惨白如雪,泪水夺眶而出。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满是悲痛和难以置信。她顾不上旅途的疲惫,发疯似的朝着山上奔去。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王天昊那孤独而又坚毅的身影,心中的担忧和心疼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终于,天天在那座孤坟旁的窝棚里找到了王天昊。此时的王天昊正坐在窝棚前,眼神呆滞地望着远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天天冲过去,一下子抱住王天昊,泣不成声地说道:“天昊哥,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王天昊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轻轻地推开天天,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地说道:“我不想下山,这里有小珍陪着我,我哪儿也不去。” 天天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王天昊,眼神坚定而又决绝:“那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