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想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银子讨不到女人,李随出手应该很阔绰。
但是她没有想到,李随不走寻常路啊!
红绸衬底上,卧着一把乌木鞘短刀。
短刀三四寸长,刀鞘却缠着银丝棠花纹,正是垂丝海棠的模样。
“送这个鬼东西,吓唬人呢!”婵娟忍不住道。
孟映棠走上前来,低头看着短刀,心情如潮水般难以平息。
她的指尖抚过刀柄缠的犀角,触到一处凹凸——是刻了字的。
孟映棠忽然嗅到一股特别的味道——不是血腥,是边塞砂砾里浸透的寒铁气息。
这把短刀,应该是李随用过的心爱之物。
“姑姑,这下坏了,他都直接威胁你了!”婵娟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你要是不从,他要杀了你吧。”
孟映棠心中那点惆怅,被她的乱打岔驱散。
“要不你先下手吧!我可以给你做内应!”
孟映棠:“不是,婵娟,你误会了。他是真的把我当成晚辈看待的。从前有些误会,但是这会儿已经解开了。”
“不是!”婵娟道,“他不仅送你东西,还要派我盯着你!盯着你,你懂吗?你不能那么善良,把所有人都当成好人。”
婵娟觉得自己受过孟映棠的恩惠,有义务保护她。
孟映棠想了想后道:“他是刚刚知道,我是他故人之女。不过这件事,参军不说,你也不要提。你只要知道,他没有害我之心就行。他问什么,你也无需隐瞒。”
“故人之女?他认识你爹?”
“这事情要解释起来,就太过复杂。”孟映棠轻笑道,“将来我会告诉你的。我知道你紧张我,但是真没事。”
“那就好。”婵娟还是很难释怀,“我也会帮你的。”
孟映棠把匣子收起来,想想也无处可放,就放在床底下。
她邀婵娟一起吃过早饭之后,就面色如常地去读书。
今日她来得晚些,周贺和萧默都已经开始读书了。
孟映棠默默在他们对面坐下,翻开了自己的书。
周贺探头看了看她的书页,立刻愁眉苦脸。
——姑姑进度那么快,他怎么可能跟得上?
他们还在《论语》,姑姑已经学到了《礼记》。
萧默却傻呵呵地道:“姑姑,这还没学到呢!”
“噤声!”周溪正道。
三个人立刻鸦雀无声,就连站在门口的李幼宁都不自觉地抖了下身体。
——他是个“旁听生”。
“映棠,《礼记?大学》开篇之要义。”周溪正开始提问。
孟映棠从容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其意为,求学之人首要彰显自身光明德行,推己及人,使百姓日新又新,进而达至善之境,此乃为学根基……”
周先生难得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旋即又道,“既明开篇,那‘知止而后有定’一句,作何解?”
孟映棠适才的从容瞬间褪去,紧抿双唇,眉头轻蹙,一时语塞。
这个,先生没讲过,她自己也还没有预习到。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任由徐渡野在她读书的时候胡闹,应该多和他讨论一二的。
“先生,我,我……”孟映棠愧疚得脸色通红。
“周先生可在?”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李幼宁立刻跑出去开门,随后惊讶地道:“参军,您怎么来了?周先生,李参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