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问过了,听闻月前沈自轸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暂离帝京养病,皇帝几番传召都未寻得人,盛怒之下夺了他中承的位子,不过即便如此,沈自轸至今仍未现身。”
“恐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早跑了。”
“章兄,此人作派哪里会是你的恩公,怕真当是认错了罢。”
青年口中的话说得几分不屑。
章明杰听闻这话却并未置评。
次日清晨,章明杰孤身一人出现在了沈府门外,他看着这不算华贵的门庭略有些意外。
沈自轸自入朝以来深得皇帝重用,这样的一个官,府门却这般寥落,实属罕见。
他上前叩响兽首铜环,未久便有一老仆模样的人来开门。
那老仆有些耳背,章明杰耐着性子交待了几遍他才将话给听全了。
末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函递与老仆。
慎重道:“还请老先生务必将此信交予府上沈大人,务必、务必。”
说完又躬身慎重三拜。
那老仆微凝着眸子看向章明杰,恭敬地收下了信件,他佝偻着身形,末了还是提了一句。
“留得青山在,才有来年春。”
章明杰拜礼的手顿了顿,再抬首,却见沈府素朴的大门已然缓缓关上。
景阳高照,在青石路上投下一抹不成形的阴影。
章明杰看着沈府高悬的牌匾,似做了什么慎重的决定一般。
良久,他方才缓缓吐出一口长叹。
“愿我辈人杰不绝此路。”
两日之后,帝京尚御街之上清流文士直接向帝宫请愿,他们陈词落落,言之凿凿,例数历代君王执政之先例,请轩帝循正道而行之。
听闻当日他们集结了数百人,将整条御街上下堵得水泄不通。
有一名青年身着藏青文袍,于半道之上欲拦截请愿之人,愿他们再三思之,莫要莽撞行事。
但这群清流文士却视此人为外道奸佞,面对阻挡丝毫不肯退让,甚至直接从此人身上踩踏而过,当旁人再寻得那拦道之人时,他已然没了生息。
清流队伍中亦有不少人识出了此人身份,正是从前组建明德堂的章明杰,乃是众人先驱。
他从前未死在世族的追杀之下,如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他的死亦唤醒了一部分人的自省,其中约有百十人深知这前行的队伍疯魔般的作法早与初衷相违背,他们当即退出了请愿队伍。
而剩下的人众在帝宫门前等到的不是皇帝派来询问详情的侍官,而是京机营的兵士。
这一次,皇帝对他们再无容忍,未等这群人再开口,京机营便已拔刀。
那日御街之上血流成河。
众人拼死搏杀,却是双拳难敌刀刃的锋利。
当日,清流文士死伤数百,剩余之人悉数关入大牢,亦有少数之人逃脱,他们在看到京机营的人出现时,便从旁溜走了。
而这一场杀戮,却是击落皇权的最后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