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之内,庭室连廊,堂屋园林,染满了春色。与此同时,屋内却是暗室燃香,窗明几净透不进大好天光。
案几之前,那人低敛着慈悲的目,眼眸之中自带三分淡薄,他静静地看完一封密信,而后将其丢入燃起的火盆之内,看着烫热的余温将其一寸寸焚尽。
裴钰理了理衣袖,并未沾上半点余烬。
此时,一名文仆自前庭匆匆而来,他低首躬身,不敢惊扰,穿过连廊便在院外停下。
偌大的庭院内只有一名身负长剑的青年,但那文仆却依旧不敢抬首肆意往内看。
“家主,十八位长老已到。”
裴氏家主琢选门生,令天下名门子弟汇集帝京,但却迟迟未闻后续之事。
一切只因裴钰在等。
他在等裴氏十八位长老从央国各地赶到帝京。
裴钰抬眼,眸色温润而定然,烟灰色的长袍在他踏入天光的那一刻染上微微的紫调。
长宁院内,裴老夫人看着生意盎然的庭院,问一旁的嬷嬷,“都到了?”
嬷嬷垂首,“是,都到了。”
老夫人看向那庭中娇艳的花,花名婆罗,花期一日,朝生暮死,但花开那日,百花失色。
“终究是这孩子一个人抗下来。”
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钟鸣之声起,承德堂外,前庭内侍全部屏退,两列族兵持器戍守堂外,肃杀之气勃然而发。
天光云影纷照大地,残香如柱寸寸断。
也不知过了几时,吱呀一声,楠木浮屠大门缓缓打开,堂内众人躬身俯首,十八名年纪堪比裴钰父辈的长老恭敬地朝着这位年轻的家主行朝拜之礼。
无人知晓那日的承德堂内,裴氏家主到底与族中长老说了什么,外人只知那日之后,十八位长老中有十位派各自一脉的子弟离开驻守之地,自央国西南方而去。
次日,裴氏文仆纷纷往八大文史之家,传家主言。
“如今百家争鸣,大德尚在,而钰自认其身清浅,虽有三两学识,却不敢与圣贤比肩,不敢收受门生,但望诸君能以才学载道,圣人为师,功不唐捐。”
众人听闻此话,一时皆愣在了那。
裴氏家主的门生向来可谓桃李满天下,先家主尽管早逝,也曾收下十七名门生。
而如今裴钰之名更盛先祖,但他却不收一人,让四方而来的才学之士等了空。
裴钰不收徒一事传到帝宫之中,轩帝倒是大喜,当即命人前往裴府传达皇帝的赞叹之词,道裴钰谦逊,不忘始终,是天下有学之士的楷模。
但这传旨之人却连裴府的大门都未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