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缓声问道:“你可知为何窦知进父子如此不堪,但你外祖父却依旧愿意尽力保他们?”
阿笙闻此,脱口而出:“外祖父看重男子胜于女子。”
她这话说得笃定,但安氏却摇了摇头。
“当年他亦想过给你母亲招一个赘婿,将家中产业交给知雪打理。”
三子当中,窦知雪的聪慧是其兄弟远不能及的,若非因为苏致远,窦知雪的人生当有不同的结局。
这话阿笙显然是第一次听闻。
她一直以为,窦盛康愿意养着窦知进那一府的废物,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更看重儿子能为他窦氏延续血脉。
“你外祖父看重的是血脉,而不是男女。”
“他不是不知道窦知进那一府的无能,但因为他们留着窦氏的血脉,所以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安氏看着阿笙,一双如秋水一般的双眸带着温和之感。
“你当知晓窦氏祖上也曾拜相。”
阿笙点了点头,她并未打断安氏的话,听着她讲着只有老一辈才知晓的事。
“你外祖父的父亲是央国立国以来唯一一个不及知天命之年便坐上宰相之位的重臣。”
“那时的窦氏风光无二,可谓满门勋贵,你外祖父的好几位叔伯都在朝中担任要职。”
阿笙是第一次听闻窦氏其他族人的消息,她甚少听人提起他们。
“当年窦氏一门广施恩德,受其恩惠的官员和世族至今都还记着从前的恩情,这才让你外祖父如今一届商贾之身还能在一些事上说得上话。”
安氏叹了一口气,“但窦氏那时的荣华却没有延续多久。”
“那一年,窦氏阖族归乡祭祖,却在返乡的途中遇上山匪,一门被屠戮殆尽。”
“唯有你外祖父,因学堂的课业未能随同前去,而逃过了一劫。”
安氏的话轻飘,被听得阿笙背脊发凉,“山匪”二字用得何其轻松。
那年江淮的山火和匪徒,阿笙犹记在心。
“外祖母。”
阿笙斟酌着语言,问道:“当年窦氏莫不是在替天家办事?”
如此年轻的宰相和一门重臣,在世家当权的世道,唯有天家刻意的培养才会有这般的结果。
安氏知晓她猜到了什么,并不隐瞒。
“是,窦氏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安氏默了默,“但也因此惹了他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