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卧软塌,天师坐在一旁,殿里空气暖洋洋,皇帝惬意地眯上眼。
“冬寒,听道楼太过简陋,朕打算将这温室殿赐给你住,也省得你往返辛劳。”
天师和煦回应:
“谢陛下厚爱,我乃修道之人,冬寒易于静心养气。”
帝“嗯”了一声,接过话来,道: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国师不愧为国师。只是国师清淡,也有需靠冬寒静心之事吗?”
天师笑了笑道:
“到底是肉体凡胎,未能免俗。”
天师心里暗道,寒冷则头脑清醒,免得他头脑一热,忍不住就想弄死这皇帝。
皇帝住的宫殿,他嫌恶心。
皇帝不知想到什么上去了,笑得意味深长,问道:
“修道之人,若有肉欲如何?”
此话一出,天师眼里闪过狠戾,神情未变,语气重了些,警告道:
“陛下,慎言。”
帝识趣闭嘴,抬手佯扇了自己一嘴巴,道:
“是朕失言,天师莫要怪罪。”
他对天师,到底是心怀敬畏。
帝正眼瞧着天师,暗暗称奇,笑容略有些小心地问道:
“天师生得俊美,何故摒弃俗世,潜心修道?”
天师语气淡然,道:
“佛门四大皆空,参禅悟道,行善积德,或可立身成佛。浮华世,虚苦劳神,我不愿为物所困,自认无活佛之心,故求去情去欲,清净无为,羽化登仙。”
帝听着天师那清泉般悦耳的声音,脑海中已想到佛子静坐,于金身般若下闭目诵经,转眼仙鹤伴祥云飞舞,天师乘骑青牛,微笑着,周身仙气飘渺,踏波蓬莱。
这是……长生!
长生……长生……此身若得长生法,不死灵躯,与天齐寿!这世间,再无人可奈他半分。
正适时何公公端着一碗药羹入内来,放在帝面前。帝坐正了身子,抓起勺子往嘴里一勺一勺送着药汁。
天师的眼中一片晦涩,细细看他的表情,便会发现那刹那闪过微不可察的窃喜与蔑视。
天师并未开口过问皇帝的身子,倒是皇帝主动将自己的情况说出:
“这些日子总觉得身子乏得很,太医院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却是瞧不出半分问题,这方子,还是贵妃硬叫朕服下的。”
帝脸上流露出憔悴,有些自嘲地自言自语道:
“到底是天寒倦怠,还是上了岁数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帝瞧着天师,虽是笑着和他说话,可脸上写满落寞:
“先帝驾崩前,也如朕这般。父皇,去得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