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忽然接过话,声音低缓而带着几分试探:“那您有没有见过一对连体兄弟?他们共用一双腿,却有两个身子,人称牛头马面。”
王八十又摇头,王八十娘却皱起了眉,似是回忆起什么:“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大概是六年前吧,那时候我们这里还有矿工开采祖母绿,常有外乡人来来去去做工。”
她顿了顿,眉宇间浮现一丝犹疑:“有个外乡人,长得怪模怪样,背上像驼着个驼峰。我们都以为他是个驼子。可有一次,他去逛怡红院,脱了衣服才发现,他背上竟还有一个人!差点把小翠姑娘吓得魂飞魄散!”
李莲花来了兴趣:“后来呢?他们去哪了?”
“没了,”王八十娘摇头叹道,“这矿五年前就停了。这地方啊,老祖宗都不叫动山的,说这山里有山神。后来外地人出高价收绿石头,大家一窝蜂开矿,把山挖得千疮百孔。”
她低声叹气,继续说道:“五年前,一场大火烧了那座矿场。听说是个外地来的有钱人家姓严的,被烧得干干净净。后来,山也塌了半边。再也没人敢动它。”
乔婉娩轻声问:“严家的矿山?”
王八十的娘点点头,脸上浮现一丝惧色:“可不是嘛!那场火就是从山外一个洞烧起来的,一下炸了半边山。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每隔十天半个月,山里那洞里就会传出声音,喊着‘阎王娶亲’。然后,城里必有一户人家的门口出现一个钱匣子,接着,家里的姑娘就不见了。”
她说到这里,语气压低了一些,带着几分忌惮:“大家都说这是阎王爷降罪,怪我们动了山里的财库,于是降山火警告,又派阎王来娶亲惩罚。那钱匣子,是阎王爷的聘礼。不过,自从‘阎王娶亲’后,这里倒是再也没出过山火……”
王八十娘抬手,指向对面不远处正在设灵堂的张家。那处灵堂布置得简单,香烛袅袅,哀声隐隐。灵堂一侧,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和尚忙进忙出,他三十许人,相貌清秀,神色淡然。
“那是寒山寺的辽远主持,”王八十娘继续说道,“他劝我们说,那些被阎王娶走的姑娘,其实是保佑了小远城的平安。可就算他说得天花乱坠,这里的姑娘也都不敢再待下去了,一到婚嫁年纪,就赶紧嫁到外地;有点钱的,干脆全家搬走了。”
话音刚落,王八十猛地站起身,气得结巴道:“不、不、不是阎王!是坏人——坏、坏人抓的!”
王八十娘连忙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压低声音斥道:“八十,别乱说话!”
李莲花闻言,皱眉看向灵堂:“张家的姑娘,也是被‘阎王’娶走了?”
王八十抹了一把眼睛,哽咽着道:“素华,是偷偷回娘家看看,结果……坏、坏人抓了……”
王八十娘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八十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要不是这些邪门事,兴许……兴许她早就嫁给八十了。可惜了孩子啊,跑到外地也没逃过去。”
王八十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睛,红着脸说道:“我、我、我去送馒头……”说罢,提起包袱转身走向灵堂。
李莲花目送他离去,沉声问王八十娘:“当地捕快怎么看?”
“查了,”王八十娘摇头叹气,“查来查去,姑娘藏得再隐秘,都能让人抓走。你说这不是阎王爷,还是啥?张家以前也采过矿,这就是报应啊,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李莲花与乔婉娩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带着一抹探寻之意。片刻后,他们起身跟随王八十的脚步,向灵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