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来到战场的中心地带。这里出奇地安静,寂静得连风都像被压制住了,只余满目疮痍。尸横遍地,却不见活人的气息,唯有满地狼藉和早已干涸的血迹昭示着战斗的惨烈。
李莲花的脚步停了下来,心中一种深深的恐惧蔓延开来。那双向来从容淡然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焦灼。他轻声唤着那个无数次呼唤在梦中的名字,声音微颤:“阿娩……?”
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如一块石子投进死水般,激不起任何回响。周围静得让人发疯,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显得格外突兀。
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开始翻找那些尸体。双手颤抖着,一具一具,他小心翼翼地翻过,眼中透着深深的挣扎与矛盾。每一次揭开,心中既渴望快些找到,又害怕那张熟悉的面容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的白衣沾染了血迹与尘土,早已失了往日的风雅。额角的发丝被冷汗打湿贴在面颊,眼底涌动着压抑的悲痛。那一声声“阿娩”在他的心中盘旋,却无人回应。
就在他即将被恐惧与绝望吞噬之时,他终于在尸体间看到一抹粉色。那抹粉色的衣裙早已被血染得鲜红,宛如一件触目惊心的嫁衣。她的身影跪坐在几具尸体之间,银色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她的身体,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如纸。唇角残留着血迹,宛如涂抹了凄艳的胭脂。
李莲花几乎是扑过去的,脚下的步伐已失了平日的轻灵,带着几分踉跄。他跪在乔婉娩面前,将她轻轻搂入怀中,那一瞬,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双手紧紧抱住她,却不敢用力,仿佛她会在他的怀中碎裂。
“阿娩!”他的声音哽咽,连唤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无助和压抑的悲伤。他低下头,将她的脸埋在自己的颈边,微微颤抖的手伸到她的鼻下试探。
当他的手感受到那微弱却尚存的呼吸时,他整颗心猛然一松,几乎虚脱般闭了闭眼,涌上眼眶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他一边将乔婉娩抱得更紧,一边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她身上的衣衫破损,血迹斑驳,多处是刀剑留下的痕迹,尽管多数只是皮肉伤,但那鲜血浸透衣衫的模样,依然刺得他心口发痛。
李莲花的呼吸略显急促,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他低下头,紧贴她的脸颊,声音低哑而颤抖:“对不起……阿娩,对不起,是我不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楚和愧疚,“是我让你独自背负了这些……”
泪水滴落在乔婉娩的脸上,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眉间微微一动,疲惫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布满悲伤的脸,嘴角努力挤出一抹淡淡的笑。
“相夷……最爱干净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如既往的调侃,“我……把你的衣衫弄脏了……”
李莲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哽咽难言。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指尖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她脆弱的生命力。他声音断断续续,眼底的悲痛与自责化为不可言说的深情:“阿娩……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我已经...没事了,以后都交给我吧...”
乔婉娩的唇角弯起一抹虚弱的弧度,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最熟悉也最安心的依靠,轻声道:“相夷,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
李莲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尽是怜惜与疼痛。他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声音轻柔如风:“好,睡吧……我带你回家。”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生怕惊扰了她的安宁。他站起身来,抱着她,缓缓踏着婆娑步,向着云居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