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悔之晚矣,没接绳鞭,反而重新站立,面露戾色,冲厢内喊着:“修伯可要抓紧,我欲砸了这怪谷!”言罢,擒出丈许巨兵,脚踏马匹纵身冲天起,伫在半空,将檑一横,双掌一环,用劲抡了一至圆!
随之往复若此,节奏愈发激烈,如一风轮,犹作龙卷大旋风,疾速转动间,吸走万千乌丝,吹散重层墨云,但叫这三里绝谷顿掀起,九尺地皮翻若旃!
仅隔片刻,难缠妖雾尽数退却,眼前再度敞亮来。只是那幽幽弦声,还未消弭,仍有余音缭绕,似在悲怆嘶吼,像是不甘沉寂,尽管淡弱如丝,哪怕无骛颓静,其暗含的漆黑怨念、粘稠若血,却深深烙在木由心底,令他不知所措,无故难受。
方寸乱糟,但莫名其妙,总觉空空如也,仿佛做了坏事,焦虑难安。正疑自身状况,风修伯卷开一角垂幔,偷摸打量着外头,得知危机已除,遂乐呵张口,眼若弦月:“得仙人出马,何事不平呼?”
男孩却未理会,只是深思:分明除绝了那劫魔妖难,可我这慌而颤动的心是怎样?我这无以宁和的意,又是为甚?莫非,还存难言之隐…
他摇了摇头,当被烟霾翳目,中了幻术,故而不管疼痛的胸,重拾缰绳,徐徐驾马,欲别了这片谷地。
忽而孤风萧瑟,悄然回首,落花依旧在,满地斑斓。崖上几株松槐零星虬曲,蜿蜒夭偃,枯枝半翳,似一口人,注视朝他,如盏鬼火。
少年打了个激灵,没来由想要逃离此处,挥击马臀,一声高昂,四蹄飞快,尘埃翻滚,逐渐消失在了天际…
前路诸魔涌,美景身后还。自轨间疾行之时,但看两旁荒土漠地,白骨森然;焦尸遍野,屋塌狼藉。启程数刻,未见同御者。
木由遂生惑,也不知在地狱待了多久。只晓得先前于仙师共走,昔日官道人虽稀少,但也无似今遭。许是地下耽搁太晚,恐有变故。
又驶了会儿,见大日垂暮,晚霞红丽,喜得一驿站歇脚。虽说是地方残破,茅屋欲坠,好在有炊烟迹象,故停了轿,栓上马,拉着女修下来,便进了茶肆内。
风修伯一向神秘,敲他窗,也不愿出去修生养息、品茗则个,就一人苦苦闷待厢中,不嫌尿憋。
女修抽了手,全无作声,见一素衣耄伯正于院后淘井打捞,走上前,敛衽作礼,询道:“老人家,问询了。此处离京城还需行多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