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如今倒是为东宫办事,”蔡京红眼眶有些微红,摇着头道,“世人皆道太子仁德,可党争持续了这么些年致使南楚国力日渐势微,难道就全然是赫连玦之错吗?太子当真便能将自己撇个干净?他的仁德,不过是相对摄政王的暴虐。你是有大才之人,便是有朝一日你当真能扶持太子扳倒王党,难道就能真正得到一个你当初所言的,海清何晏的天下吗?为君者仁懦,那倒了一个赫连玦,便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赫连玦,你又要斗多久,南楚朝堂又要浑浊多久?”
他原以为……原以为顾望之是懂的……
“可若我能给大人指出第三条路呢?”顾望之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蔡京道,“我若能给大人一条既不依附于太子,也不屈从于摄政王的路呢?大人可愿意走?”
蔡京自嘲似地笑道:“如今两分天下,早就不是无党无派之人能够出头的时候了,又哪里来的第三条路可以选。”
“于两党之间暗中斡旋制衡,设计谋划叫其鹬蚌相争各失臂膀,借机举纯臣上位。这,便是我想选的第三条路。”顾望之眸光一沉,冷声道,“给我五年,三省六部,我要换掉一半。”
“你……”蔡京一怔,“你当真能……”
此计艰难无比,非有超乎常人之心智,超乎常人之谋算不可得。
顾望之轻笑道:“蔡大人是如何从翰林院无人问津,到一步步走至如今的位置的?我的谋略,蔡大人应当比旁人更加清楚才是。”
蔡京一窒,想起自己每走一步竟都是在此人算计之中,顿时又有些犹豫不决。
“我知晓你们不喜我这等步步为营,满心皆是谋划之辈。可如今的朝堂,容不下那么多耿直忠虑之人,我不愿让你们陷于尔虞我诈的党派之争中丢了初心。”她看着蔡京,一字一句皆发于肺腑,“庙堂簧舍之上,该是纯臣的天下,诡谲善谋的阴谋家,我来做便是。”
蔡京看着面前坚毅的少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紫竹林中,他摔了手中的羽殇,笑他们十年窗下、自诩名仕风骨,却连仕途都不敢闯上一闯,斥他们尺泽之鲵,不愿做与朱门贵胄为伍,却连自己的命运都不敢博上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