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缓缓开口，“洱爷，他这是……这是时间到了，换多少个身体，都没法……没法解决的问题。”
“怎么就时间到了，不是，我都还没死，你……你怎么可能先死在我前面。”祝孔雀的脑子里，闪过第一次跟李洱见面的场景。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阿姐死后的日子。
八岁那年，在有心之人的运作下，北方传来消息，圣人有意重审当年部分旧案。这个消息出来，可把祝父给乐坏了。
他高兴地甩下自己的豆腐摊，狂笑着跑回家。
生平第一次，主动拥抱起了自己的妻子，“阿红，你听到消息了吗？圣人，圣人要重案子了，我有希望了！”
姚红脸上笑着，心里却是一阵冰凉：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丈夫一旦有机会离开这里，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我知道，我为你……为你开心！”
沉醉在狂喜之中的祝夫，没有察觉到自己妻子的不对劲，“快，你把家里的钱给我，我要去北方，我要找我爷爷的旧人，看他们能不能帮我一把。对了，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变卖了，那些人都是需要送礼的，你也知道的……”
祝夫如范进中举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
姚红的脸，随着他的话，一点点失去了血色，直到最后，一片苍白。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当年那个他。
只有自己痴心妄想，以为多年的夫妻生活，能够换来他的一丝不舍与温存。
“祝……祝锡，那我们娘三个，怎么办？”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期盼与哀求。
祝夫完全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大笑着，“你等我，等我把一切都安置好了，我就回来带你们去北方。你赶紧给我凑路费呀，别耽误我的事。”
姚红从自己兜里，掏出几枚铜板，“前段时间孩子生病，没剩下多少了。”
祝夫看着着几枚铜板，一下子愣住，接着他突然疯狂了起来，抓起桌子上的碗就往地上摔，“你这破婆娘！你是不是存心地把钱藏起来，就是不让我回去是吗！”
他用力推开妻子，冲进卧室，翻箱倒柜寻找起钱财来。
祝孔雀跟姐姐卖完豆腐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已经乱成一团的家里，母亲跌坐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父亲如同丢了魂一样，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小小的祝孔雀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快步跑到母亲面前，想开口，却被姐姐给阻止了。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了北方的消息。
多少，对这屋里的惨状，有了初步的认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进门之后，原本涣散无光父亲眼里，突然，冒出了一丝火光：他，找到了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