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桂兰没有和众人打招呼,众人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她没有和众人打招呼,是因为她是一个孤僻的人,众人没有和她打招呼,是因为她是丰子泽的老婆,这个标签已经贴在她身上快三十年了,她每日都活在恶梦里。
她看都没有看一眼,丰子泽的家,那处古老而不失排场的大宅子,也没有看一眼,那两间曾经逼她进入恶梦般生命的“功臣房”,在众人的目光里,她没有低头,也没有和任何人有眼神上的交流,她决定干一件自己想干的事。
前些日子,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男人,王满顺鼓励她活下去,鼓励她和丰子泽离婚,鼓励她说出该说的话,她知道该怎么过好自己的后半生,她不需要任何人再指指点点,她田桂兰的身上,不会再出现新的伤痕。
田桂兰的怀中,揣着一封信,娘说:“历史是真实的,任何人也涂改不得,他带给我们无尽的痛苦,我们为什么不能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讨个公道?我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伤痕遮掩?难道我们就应该这样痛苦地活着?”她相信,娘的话。
“田县纪委、田县检察院:
我叫田桂兰、女、田县隗镇公社达摩岭大队田家垴生产队人,生于1922年8月,两年56岁。丰子泽是我的丈夫,我要举报他在我身上及在田县隗镇卫生院所犯的罪恶。
抗战胜利后,我在田县基督教教会医院当实习护士,期间,我吃住在当时的院长苏文娟女士家里,与我同住的是现任田县人民医院的护士长黄青良女士。这个期间,我与当时为新四军某部营教导员、现任中州地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王满顺的婚约尚未解除,我也从我娘苏子莲那里知道了他没有死,我在满怀希望地等他回来。
而身为王满顺姨表兄的丰子泽却恬不知耻地多次找到我,说,王满顺已经被执行枪决了,不要再让我等了。后来,就多次骚扰我的生活,这件事,黄青良、黄青平、苏文娟都知道,他们不止一次见过他到我和黄青平住的房间内威胁我、逼迫我,甚至是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