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云没有混上饭,因为王满当两口子把大门给锁上了,锁得严丝合缝的,能听出来,里面并没有人。他前前后后地跑了几圈,也没有人对他说王满当、田桂妮上哪儿去了。最后,他给光棍汉宋得法让了半盒烟,宋得法点着了一根,放在嘴边,吸了几口,才懒洋洋地说了声:“我也不知道,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吧。”
其实,王满当两口子并没有远去,他们到了镇上,见到了亲家隗胜利,说了黄清云在达摩岭寨上的所作所为,希望他能以隗镇街上支部书记的名义,做做他的工作。否则,这亲戚也就完了,不要说混不上饭,他挨揍,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隗胜利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支书,肯定知道,各村的计划生育工作,绝大多数是摁摁捂捂的,哪一个村也不敢揭盖子。更何况,渠凤一个女人家,在这事上心肠软得很,恨不能把人藏匿到自己家中,如果跟她论起真来,她吃不了得兜着走。王满当两口子和隗胜利都知道,王东旺家的那个王来功,就是渠凤生的,送给了一个外地矿工,又转送给王东旺、陈三好的。即便是这样,王南旺和渠凤名下还有三个孩子,大儿叫王来名,小儿叫王来利,还有个小闺女叫王晨晨。不过,这个王晨晨办了个收养证,其实这事,大伙心里明镜似的。
“他鳖孙要是不去,渠凤在那儿站着呢,谁会说咱丽红的事?就是再生两个、三个,恐怕也没有人说。可这个鳖孙一去,把整个寨子给搅得不安生,后院偷牛的,姓黄的那一家几个弟兄、还有那一窝子姓王的,正愁着没事看咱家的笑话呢。这倒好,把孩子也撵得没有个去处了,光在娘家住,也不是个戏,你和青凤不说啥,可她还有哥嫂哩,你说是不?”田桂妮比王满当会说得多,她向亲家公隗胜利诉着苦,还说道:“满当也去找他爹了,可他爹黄参周根本管不住他,清智、清玉哥俩,一听说是他的事,弟兄俩直摇头。你说说,你这个支书再不出面,恐怕没有人能治着他了。”
隗胜利同样很无奈,黄清云是隗镇街上的人,不错,可他从小便出门当了兵,直到前几年从部队的医院转业到地方,原本在县食品公司上班,后来,好像和公司里的任何人都搁不住伙计,于是人家便把他赶到乡下来了。到了隗镇以后,隗镇食品公司被王财旺的面粉制品厂给兼并了,就根本没有这个户头,于是便把他给挂了起来,不上班,每月月底到镇政府领工资。而就在这个时候,周振杰回到隗镇执政来了,他们同是参加过援越的,在他的一再强求下,周振杰也无奈,便把他安排在了镇计生指导站。
站长李改玲本来想,这一回,可把他给踢走了,没有想到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自从到达摩岭村驻队以后,黄清云每天都有新发现,他极其认真地核对着每一条线索,渐渐地把一个个超生的家庭给挖了出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报到隗镇政府计生指导站,并以长官的口气,要求李改玲严查。
三个人讨论来、讨论去,终是找不出制服黄清云的办法。最后,田桂妮不得不说出渠凤的建议来:“凤的意思是,找找宋结实,看看能不能给开个假结扎证明?”
隗胜利沉思了好长时间,才说道:“亲家,说句实话,这种事,我没法给闺女开口。宋结实那边,干这事,谨慎得很。肚子上的口子,肯定是要开的,结而不扎,而且是不全扎,以手术不成功为借口推脱他自己的责任。让他平白无故地给出个证明,咱孩子肚皮上连个印记也没有,一旦被查出来了,自己遭殃不说,肯定还会连累上结实。这事,咱可不能干。”